“太爺爺，給！”小芷萌的聲音真無忌。

靳老爺子聽罷，也是微微一愣，白眉輕抬，垂眸看向了被盧老太太抱在懷里的小孩兒。

孩兒穿了一白的公主，頭頂盤著一個高高的發髻，圓圓的丸子髻上戴著一頂小小的公主皇冠，小不點兒眨著一雙紫葡萄一般圓溜溜的眼睛，滿眼無邪的著老人，有點好奇又有點畏懼。

盧老太太推了一下老爺子，有些怨言，“你這個老頭子，嚇到孩子了！”

這小孩兒生長的極為好看，又乖巧懂事，老爺子微微挑起了角，可一向肅穆嚴正的老人笑起來，疏于表的笑容看起來有些僵直，不免會讓人覺得有些怪異。

尤其是小芷萌，沒有被老爺子剛剛的氣勢嚇到，卻因老爺子有些僵的一笑嚇得連忙將小腦袋埋進了盧老太太的懷里。

這一幕，瞬間緩和了原本降至冰點的氣氛，將屋子里的幾個大人逗得哈哈一笑。

正直到了晚飯時間，人也到齊了，一家人各自座。

靳家家規，一向是食不言寢不語。

偌大的餐廳里，算上服侍在側的傭人，十幾個大人竟然沒有一個人說話，各自安靜的著碗筷，安靜的氛圍里，只聞大人們的呼吸聲，還有銀筷撞瓷碗的清脆聲。

從法國回來之后，靳司沐常來宜園，對于太爺爺定下的這一條規矩，他也從剛開始的不適應，慢慢的一點點習慣了。

可是小芷萌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飯局，在家里吃飯的時候，爸爸媽媽會給夾菜，會和悅的和講話，氛圍暖和極了。

小芷萌不喜歡這樣的氣氛，拿起自己盤中媽媽夾給的小，遞給靳司沐說：“弟弟，給你吃！”

靳司沐凝著小眉頭，看向坐在他旁邊的小孩兒，一本正經的說：“萌萌妹妹，你吃吧，我也有。”

慕柒柒在一旁聽著，如果不是礙于爺爺的威嚴，恐怕已經笑出聲來了，八爺從小就如此，看見一個小孩就是妹妹，他從來不會承認自己比別人小。

“你應該我姐姐！”靳芷萌倔強的說。

從前兩個小家伙每次視頻通話，都要因為一個稱呼問題爭執許久。

“可是我比你長得高。”靳司沐也不示弱。

“弟弟，吃！”靳芷萌將放到了靳司沐的盤子里。

“妹妹，吃丸！”靳司沐叉了一個小丸子放到了靳芷萌的盤子里。

“弟弟，吃花菜！”

“妹妹，吃牛，長得高！”

……

兩個孩子誰都不服氣，互相夾菜，越來越來勁。

靳和靳寒互相對眸一視，似是默契的一陣苦笑。

他們小時候，如若是這般，早就被老爺子大聲喝止了，這還不算，飯是一定沒得吃了，還要站到一旁罰站，等到看著一家人全部吃完了，他們還要回到房間繼續閉門思過。

正是因為從小生長在這樣家教嚴苛的環境，他們有關年的記憶大多灰暗，于是二人在對待自己的孩子的時候，便寬容了許多，希孩子們的年是有彩的，有溫度的，千萬不要復制他們的過去。

慕凝安自然知道靳家的規矩，這時候手里已經了一把汗，可又不敢說話。

一抬頭，恰好看到慕柒柒向使了一個眼，慕凝安順著的眼看去，只見遠，靳家老太爺位于高，端著碗筷，細嚼慢咽，神淡定，毫無怒的跡象。

慕凝安拍了拍心口，松下一口氣來。

老人吃的，很快便落下了碗筷，大家隨即起，恭送老爺子離開。

盧老太太按著老爺子握著權杖的手一起離開，路過兩個孩子的時候，老太太閑來逗趣，輕笑說：“早該改改你那個破規矩了，孩子們難得回來團聚，這樣的氛圍多好。”

老爺子看向前方，眼神略有空，“你不覺得萌萌這孩子和蕙姍長得很像嗎？”

盧老太太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子凜然一震，像是被及到了什麼痛，那些被封的回憶泉涌而來。

幾十年了，沒有人敢在靳老爺子面前提起靳蕙姍這個名字，他們那個和人私奔的兒，外孫靳晟的生母。

靳博淵晚來得，年近四十才有了這個小兒，他幾乎將這個兒疼到了骨子里，兒想要天上的月亮，他絕不會給摘天上的星星。

即便兒讀了小學，吃飯的時候，老爺子仍舊把掌上明珠一般抱在自己的膝上，直到靳蕙姍上了中學，一張椅子實在是容不下父兩個人了，兩個人這才分開而坐。

靳博淵坐主位，靳蕙姍就坐在他的旁邊，每到吃飯的時候，就可以聽到靳蕙姍給爸爸講發生在學校里的事，父倆無話不談，一個剛絕厲的男人，唯獨在面對兒的時候，才會這般似水。

只是，許是他對兒太疼，太寵了，任就了后來兒的叛逆，就因為他從未拒絕過兒提出的任何要求，所以當兒在十八歲那年信誓旦旦的告訴他，喜歡上了一個男孩子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他開始變得強、暴戾、他絕不可能讓靳蕙姍跟著一個在他眼里毫無是的混小子，他靳博淵的兒必然要是才子配佳人，怎麼可能和一個那樣的混混說不清道不明？

不得不承認，老爺子做了許多殘忍的事，可卻毫沒有改變什麼，反而加速促了兒離家出走的結局。

后來，幾十年來，靳老爺子邊的位置，始終空著，沒人敢坐，他更是下了規矩，食不言寢不語，靳家也從那個時候開始再無聚餐時的歡聲笑語。

像是一種無聲的祭奠，祭奠那個兒，也祭奠再無當年的父之。

“怎麼想到小丫頭了？”盧老太太眼睛一酸，“我都快把忘了。”

老太太怎麼能忘，只是很多時候，不敢提，也不敢想。

“蕙姍小的時候，也有一雙像萌萌那樣黑溜溜的大眼睛，也扎了一個那樣的丸子頭，看著我笑啊笑……”老爺子的聲音也開始有了抖。

“是啊！”老太太應和，“蕙姍小的時候真的被你寵壞了……”

眾人著兩個老人離去的背影，心里疑也酸楚，他們從未見過，老爺子這般脆弱的模樣。

待老人離開了，席間的氛圍終于松了一口氣。

“蕙姍是誰啊？”慕柒柒看向靳，小聲問。

“司沐的姑。”靳低聲一句。

慕柒柒點了點頭，怪不得老爺子從第一眼看到萌萌的時候，眼神都不一樣了。

一家人又再次坐下，老爺子不在了，氣氛松緩了許多。

宣亞茹夾了一塊放到了靳寒的盤子里，“吃完飯，去和爺爺道歉。”

靳寒抬眼瞥向，一副“憑什麼”的表。

“你做的那些事別以為我不知道。”宣亞茹斥他。

慕凝安聽罷，狐疑的看向了坐在對面的男人，等著他的反應。

“聽你媽的話！”靳瀚麟追了一句。

“我做事有分寸，更何況我又沒做錯什麼。”靳寒抿下一口烈酒，淡聲一句。

“還？”宣亞茹冷眼一瞥，“要不要我把你小舅舅過來對質一下？你游擊傳集團用的是誰的資金？架空的是誰的權勢？爺爺讓你卸任思過，你倒好，私下里和他老人家對著干。爺爺已經這麼大年紀了，你就上門認個錯有這麼難嗎？這麼長時間了，你回來過一次嗎？”

“小舅舅？”靳寒冷笑一聲，“宣大小姐，這一次你又給他下的什麼套，讓他這麼心甘愿的背叛我？”

宣亞茹氣的倒吸了一口氣，“你給我正經點！”

靳寒收起了笑意，正說：“媽，這麼多年了，爺爺他相信過我嗎？他不相信任何人，他只相信他自己！我坐在那個位置的時候，邊都是他老人家的眼睛，不信你問問靳，這個位置，他現在坐的舒服嗎？”

宣亞茹看向了靳，自然也希靳能勸勸他這個大哥。

靳沉了臉，“你的爛攤子已經給你收拾的差不多了，趕和爺爺道歉，沒時間給你看攤子。”

靳寒攤了攤手，對宣亞茹說：“看到了吧？在你眼里最穩重的二兒子，現在也忍不了繼續為你公公做事了！”

靳瀚麟看了一眼這兩個互相推卸的兒子，沉聲一句，“既然你們兩個都不愿意坐這個位置，我又不是只有你們兩個兒子！”

“老三？”兩個男人異口同聲一句，言語輕佻，默契十足。

阿晟是什麼樣的人，他們實在是太了解了，旁門左道，無所不弄，他的個實在是太過鋒芒，絕不是那個足以抗下公司大旗之人。

“阿晟不是你們弟弟嗎？不是靳家的孩子嗎？誰規定只有你們兩個才能坐這個位置了？”靳瀚麟反問。

靳下一口酒，“聽說有人要收購要迪士尼，公司從前從來沒有涉獵過這個領域，我正猶豫要不要簽字。”

靳寒聽罷，很明顯這話是威脅給他聽的，靳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起就走。

“干什麼去？”宣亞茹問。

靳寒理了理西裝前襟，“去和爺爺談談。”

說罷，起走了。

迪士尼，那是他送給兒的禮，怎麼可能于別人的脅迫？當下，也只能委曲求全，去和爺爺道歉了。

有人歡喜有人憂。

宣亞茹看著靳寒的背影，終于笑了，靳家的男人脾氣都太過倔強，好歹有一個肯低頭了。

慕凝安也笑了，笑某人為了兒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樣子。

慕柒柒嘟著個，垂頭喪氣的嘆了一口氣，才當了幾天的董事長夫人，還沒坐夠呢就要讓賢了，只能慶幸，讓給的是的姐姐，不是外人。

**

回到桃園的時候，天已經很晚了。

靳走下車為慕柒柒拉開車門，靳司沐躺在媽媽的懷里，已經睡著了，小啄啊啄的，估計夢里正在喝呢。

靳了他的小，“多大了還喝！”

慕柒柒瞪了他一眼，“八爺都睡著了，別弄醒他。”

靳手，“我來抱吧？”

小家伙長得快，重已經不輕了，他心疼慕柒柒會累到。

慕柒柒搖了搖頭，可能是自己的兒子，怎麼抱也不覺得累，即便已經抱了一路，還是舍不得松手。

靳只能小心的將扶下車，回屋的路上，怕累著，也不忘幫托著一點靳司沐，千方百計的為分擔一些重量。

終于到了靳司沐的房間，慕柒柒將小家伙放到了床上，為他換上了睡，小家伙睡得安穩，這麼折騰竟然也沒有醒。

安頓完兒子，慕柒柒著酸痛的肩膀回頭一看，只見靳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手里端著手機，像是在看新聞。

“不是讓你先去洗澡嗎？”慕柒柒問他，以為他早就走了。

靳放下手機，“等你。”

“我答應八爺了，今晚我會陪他睡。”

“他都睡著了，能知道什麼？”

男人邊說邊給酸痛的肩膀。

慕柒柒不為所。

靳眸一沉，“既然這樣，明天我就把八爺扔到宜園去。”

“真拿你們兩個沒辦法，連兒子的醋你都吃！”慕柒柒嗆了一句。

靳要把司沐送走，不就是因為兒子把霸占了麼？

靳點了點頭，承認的很痛快。

“罷了罷了！”說罷，慕柒柒拉著靳的手，離開了嬰兒房。

靳這才滿意的笑笑，“乖，這才對嘛！”

**

幾天后。

家老宅。

提到半山豪宅，大多人會想到那些富豪名流，在依山傍海、寸土寸金的地段，每一座別墅都標榜著主人的份與地位。

可是山上，家老宅居高而，三面觀海，住在附近的人都知道，這里整座山都是家的。

家老爺子那一輩便是軍功卓著，幾次的邊境對敵深作戰，讓老爺子立下了赫赫軍功，歷經幾代總統變更，卻依然軍威不。

隨著克誠漸漸長起來，近些年老爺子才算是徹底退，不再過問軍中之事，可是每每提到老爺子的名號，眾人還是不會想到當年那個殺戮一方的軍中大將，單聞其名，便不怒自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