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殺了我吧!”
寶婳覺得這天底下再也沒有比現在更傷心的事了。
怎麼會這麼慘。
這麼窮,這麼苦,沒有家人,沒有記憶,也沒有錢,還失了,被他一次次采補去……
“嗚……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一睜開眼就瞧見了噩夢一樣的二爺,我的命也太苦了。”
寶婳起初還忍著,結果越忍越是一發不可收拾,哭得小臉紅撲撲的,杏腮上也掛滿晶瑩的淚珠。
“我,噩夢?”
梅襄面無表地著。
寶婳哭得一一,氣兒都不勻了。
“是,二爺壞了,是我見過的最壞的混蛋,你弄死我吧,我不活了……”
說完還捉住他的手卡在自己的脖子上,仰起細細的小脖子方便他手,長睫地挾著淚珠,“二爺快些把我掐死算了。”
哭的太厲害了,眼淚鼻涕一團,臟得人都不忍直視。
梅襄嫌惡地拿開手,大抵是看哭得太傷心了,想說什麼,到底沒有說出口,極是忍地掏了塊白帕遞給了。
寶婳面上梨花帶雨,霧眼朦朧,只氣鼓鼓地奪下他手里的帕子,轉而扔進了水里去。
梅襄的臉漸漸沉。
寶婳反手就捉住他的袖子狠狠地擤了鼻涕,將臉上的眼淚全都糊了上去。
然后咬著淚噠噠地朝他看去,見著他那張臉終于發青。
早就想這麼干了……
旁人都說男人越臭越好,說明肯吃苦耐勞,是個好夫婿。
偏偏他就整天香噴噴的一潔白,捯飭地比自己都干凈。
弄得寶婳在他面前都總要自慚形穢。
現在好了,寶婳覺得自己弄臟了他,終于也給自己出了口惡氣,這會兒即便死也算是死得其所。
這時另一條小船從另一個方向緩緩朝他們這里靠近。
管盧撐著篙過來,“二爺,您吩咐給寶婳姑娘的銀票拿來了。”
寶婳噎地作頓了頓,哽咽而遲疑地問道:“銀票?”
管盧道:“是啊,二爺說了,這段時日委屈寶婳姑娘陪他演戲,四顛簸,所以我拿了一疊銀票來給姑娘作為犒勞。”
寶婳的表愈發地迷茫,大眼睛也止住了眼淚。
“一……一疊?”
“拿來。”
梅襄語氣從容地對管盧吩咐。
管盧雙手將一只匣子遞上。
梅襄接了過來,漫不經心地將那黑匣上漆金花紋打量了一眼,隨即抬起幽黑的眸看向寶婳。
寶婳懵了一般,看著他手里的匣子,又愣愣地看向他。
第27章
梅襄抬了抬沾滿寶婳涕淚的袖子。
他的瞳仁烏黑,幽幽地凝著寶婳,卻勾起角,若春風拂面般,令人微醺。
溫良如玉的公子拈起匣子里一張銀票,讓寶婳一時不知該多看銀票一眼,還是該多看公子一眼。
然而公子的眉眼霎時凝結上寒霜,將那銀票碎,對著水面張開了手心,紙團水即,沉水底。
“寶婳,你真是好樣的。”
寶婳心口一痛。
眼見著梅襄出來第二張,骨節分明的手指將那銀票輕扯兩半,毫不留地拋進水里。
“我該不會是腦子被驢踢了,才要給你準備銀票。”
他冷笑著,森森地著寶婳。
寶婳心痛搖頭,口中喃喃道:“不要……”
“不要這樣啊,二爺……”
梅襄又摧毀了一張,冷笑連連,“該死的東西,死來死去都死不掉,還以為你是個有福之人。”
寶婳抖著,近乎央求道:“二爺……”
梅襄著一疊碎片拍了拍的小臉,語氣溫和,“原本這疊銀票夠你買許多小相公放家里了,可如今全都沒了……”
他仿佛心極好,問向寶婳,“寶婳,你說你怎麼就這麼苦命呢?”
寶婳自己說的這句話,不過短短一瞬,他就證明給瞧了。
為什麼這麼命苦。
還不是自己作的!
寶婳再忍不得,頓時哭著一把抱住梅襄的胳膊,“二爺要撕就撕我吧,別撕銀票了!”
“怎敢呢,我可是寶婳你的噩夢,你這麼厲害,方才差一點點就將二爺氣死了,虧得你手下留,才我留了口氣茍延殘呢。”他咬牙切齒地說。
寶婳鼻頭發酸,忽然覺得自己的命真的好苦。
掛在梅襄手上,著手指想要將他手里的銀票奪下,到一半卻忽然沒了靜。
地闔上眼,似乎耗了力氣。
不過也很有可能是悲憤過度。
管盧詫異,“寶婳姑娘怎麼暈了?”
梅襄掃了一眼,假死了兩天一口東西都沒吃過,不暈就怪了。
外面風清景明,風拂面。
在這里,幾乎與世隔絕一般,京城與皇宮的兵荒馬半分也沒有打擾這片寧靜的地方。
“外面的事,都結束了嗎?”
“都結束了,鎮邊大將軍正在協助天子收拾殘局。”
“那就回去吧。”梅襄忽然說道。
管盧聽到這話,頓時小心翼翼問:“二爺現在要回哪里?”
梅襄挑了挑,面微嘲,“當然是宣國公府。”
管盧心神微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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