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珊仰起臉看著顧池西,發現這人的表竟是如此嚴肅,嚴肅到讓人不寒而栗。有些人就是這樣,平時笑模笑樣的對誰都客客氣氣溫溫和和的,可一旦生氣起來,不用口,也不必手,那陡然變強的氣場和冷冰冰的架勢就足以令人兩戰戰。
顧琳琳一番凄凄慘慘的哭訴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只看著顧池西的表,卻也不敢再說什麼了,只是止不住的掉眼淚。
顧池西沒再說話,死死的扣住叢珊的手腕,轉就將人生生拖走。叢珊只覺得雙都不是自己的了一樣,被塞進那輛車子副駕位上坐了半天,才終于緩過氣來,手抹了一把額頭。汗津津的,也不知道是天熱曬的,還是嚇的。
張新不在,顧池西今天自己開車。他坐上了駕駛位,轉車鑰匙,又停下,轉過臉來子探過來看著叢珊,嚇得叢珊全一個激靈。
“你干嘛?”叢珊大驚的問。
他沒說話,手幫叢珊把安全帶系好,又坐好,開了車子。
叢珊長長松了一口氣。
然后愈加的頭痛。
偏頭痛。
于是把頭完全轉向車窗那邊,遠離頭痛源。卻在車窗上清楚的看到了那個人的影子。這才真的做,魂不散。
顧池西一路專注的開車,臉冰冷,沉默不語。
叢珊頭痛裂,心如麻,也不想跟他說話。
顧池西的車子一路開出了市區,開過了高速,開上了山。叢珊看著四周越來越青翠的景致,才反應過來,他這是帶去落霞山。
瘋子。
一句話不說就這樣開了三個多小時帶上了山。
他是打算干嘛?先后殺還是怎麼的?
叢珊終于忍不住了,開口道:“你又帶我來山上干嘛?打的什麼主意?”
顧池西停了車,按下車窗,繃的神才終于和了下來。“帶你看日落。”
“啊?”叢珊覺得自己像是幻聽。
顧池西看了看手表,“時間差不多了,下車走走吧。”
他下了車,又幫叢珊打開車門,作紳士有禮貌。叢珊下了車,做了個深呼吸。山頂的空氣潤清新,帶著一沁涼。剛剛那一的冷汗被晚風一吹,才終于干爽了些,整個人也變得清醒了不。
“上次帶我看日出還沒看夠,這次又帶我來看日落,你這又是什麼圖謀?”叢珊笑笑,“顧池西,我發現你這人真是太了,一會兒文藝老青年一會兒心大哥哥,其實本就是一只夾著尾的大灰狼!”
顧池西眸溫如水,淡淡道:“珊珊,因為我喜歡你。”
叢珊被那眸刺得一哆嗦,“我記得我已經跟你說的很清楚了,你不是也答應了不再糾纏我嗎?你今天來又是鬧的哪一出?”
本來想隨便說幾句話氣一氣顧琳琳也就罷了,結果這老男人凌空而降瞬間就把罪名給坐實了。叢珊想想都覺得崩潰,這次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當著你兒的面把我強行帶走,這種事兒虧你做得出來?你就這麼想給我和顧琳琳之間拉仇恨?你不給我添會死嗎?”
顧池西角微微彎起,“珊珊,你不是已經在琳琳面前承認了嗎?”
承認你妹。
叢珊怒極反笑:“顧池西,你閨要是傳你百分之一的明,也不至于缺心眼兒到現在這個地步。”
顧池西笑而不語。
叢珊氣結。看著護欄下面的萬丈深崖,真有種跳下去一了百了的沖。這黑鍋讓背的,比躺槍還躺槍。
此時紅霞滿天,山中的一草一木都染上了一圈緋紅的暈。
顧池西拍拍的肩,“開始了。”
叢珊過去,東邊的天空還是晴朗的暖黃,西邊卻已經是紅彤彤的一大片。這麼大的一個完整的天空就這樣被一條漸的線分了兩半。夕仿佛被一只倦鳥,一點點收起它火紅的羽翼。而失去了羽翼遮蔽的天空也由滾燙燒紅的漸變了瑰麗的紫,那紫逐漸重疊,就像被一只巨大的畫筆一筆一筆刷上去的一樣,愈加的濃重,直至變了一幅丹青的水墨畫。
整個夕都沉下去的時候,叢珊著那最后一鍍著的金邊云彩,不發出了一聲嘆息。
明明知道是個周而復始的過程,卻還是免不了的跟那些古往今來的文人客一樣傷了一把。
“珊珊,這個日落,你喜歡嗎?”顧池西問。
叢珊笑著點頭,“嗯,喜歡。就是短了點,好像沒有上次的日出時間長似的。”
“年輕人總覺得一切都還有希,因為日子還長著。可是等哪天忽然發現自己老了,時間也就不會再等你了。”顧池西道。
叢珊聽著這話,品著其中的意思,笑了,“叔叔,您這是在跟我慨時如梭人生苦短嗎?怎麼,又想教育我讓我打起神發圖強了?”
顧池西轉過頭,神專注的凝視著叢珊,搖頭,“不,珊珊,我說的這些話不是在說你,而是在說我。我已經老了,到了這個年紀本以為該有的也都有了,可現在才恍然發覺我本一無所有。我的婚姻只是一紙文書,我與那個人結婚二十年卻從沒有過真正的家。日落西山,倦鳥歸巢,我卻只能孤一人。珊珊,我的人生已經是個落日了,所以我你,因為你是我的日出。”
這是叢珊人生中第一次聽到如此正式的表白。竟說不出是個什麼覺,只覺得有一種難言的緒漸漸漲滿了懷。深吸了一口氣笑笑:“叔叔,您又文藝了。”
顧池西也笑了,溫和的看著,叢珊卻轉頭移開了視線,對他笑容里那份深意視而不見。
“珊珊,我是認真的。”他又走到正對面,雙眼直視著,斂起笑意繼續道。
那是一雙深邃迷離的眼眸,浮在暗淡的線里,明明是無形目,卻恍若有形,仿佛能一下撞進人的心。
叢珊驀地一慌,忙低下頭去。心如弦般了一下,微微的,卻又久久的著余音。
此時天詭譎,明明已經日落,卻異常的亮,遠山如黛,云層低垂。空氣里彌漫著一沁涼的潤。
叢珊覺得這個老男人,路數真的很怪。說他認真,那態度里卻總是帶著一紈绔,故意逗著玩似的,說他紈绔,可他的一言一行卻又不帶半分浮夸,言簡意賅,雷厲風行。在他上仿佛籠罩著一看破世事的氣場,又好似摻著幾分顛覆紅塵的興致。
他到底是經歷過多滄桑起伏,才會在這俗世里練就出這樣一副沉穩練達,波瀾不驚的脾氣。他那和悅的表下,心里又究竟在想些什麼,在些什麼?
每次提到顧琳琳的時候,他眼中的那份不合理的坦淡定,又是因為什麼?
顧池西看穿了叢珊的慌,雙手按在肩膀,繼續道:“珊珊,相信我。”
抬起頭,著他,那對眼睛太過清亮人,明晃晃的著審視與探究,極力的想要從他的表里探出點端倪。
他角微微揚起,雙臂將擁住,“珊珊,其實你也喜歡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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