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

太和殿。

二皇子蕭淮州，看著一個多月未面的四皇子蕭淮瑾，怪氣道:

“四弟若是再不回來，二哥還以為江南人兒多，四弟這是樂不思蜀了。”

蕭淮瑾角兒凝著輕嘲，目若有似無地掃過蕭淮州的某，淡淡地開口:

“一月不見二皇兄當真愈發幽默，不過本殿的好，可沒有二皇兄那麼多。”

是那一個眼神，便已讓蕭淮州變了臉，何況是赤挑釁的話。

自從不舉之后，蕭淮州變得愈發敏。

哪怕是膳房燉了什麼滋補的食，他都會覺得是在暗諷他不行。

府廚子輕則挨了板子，重則杖斃，所以二皇子府最近廚子換的特別勤。

二皇子府，已經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

甚至連二皇子妃，都不敢跟他多說一句話。

但他卻對小世子，卻愈發的寵重視了。

蕭淮州冷冷地盯著蕭淮瑾，咬了咬牙下心底翻騰的怒意。

早朝馬上就要開始，他今日還有別的事，暫且放過他一馬。

但愿待會太子遭彈劾時，蕭淮瑾還能面這麼從容。

蕭淮州冷嗤一聲，轉過頭去。

蕭淮瑾始終神從容，不以為意。

他本就不是一個多言之人，若不是二皇子挑釁，自己也本不屑于多跟他多說一句。

但從方才二皇子的反應，便證明了傳言并非空來風。

他這個二哥到底是給自己作廢了！

很快便傳來了林海的聲音，“皇上駕到！”

眾人連忙跪拜，“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昭寧帝這兩日心極為舒暢，自然容煥發。

只是眸瞥見站在殿首的蕭淮州，和他后的魏國公魏冉時，虎眸一凜，但很快恢復如常，淡聲道:

“眾卿平！”

得了昭寧帝的示意，林海清了清嗓子，照例喊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史大夫秦恒，瞄了一眼二皇子，著頭皮上前，“啟稟皇上臣有事要奏？”

昭寧帝面不著痕跡地冷了幾分，“秦史有何事要奏？”

秦恒上前一步，高舉笏板，俯一拜，高聲道:

“臣要彈劾太子有違儲君風范，不僅擅用太子衛守在國公府，甚至連太子本人亦住在國公府，置祖宗規矩于不顧，此乃其一罪也”

“太子在宮公然縱馬，實乃藐視圣上威嚴，此乃其二罪也！”

“太子擅用私刑，命人打斷了安王世子的，讓皇上和太后還有安王難做，沒有容人之量，沒有為兄之德，沒有為子之孝，此乃其三罪也。”

正在打著瞌睡的安王，聽見史提到了自己，還涉及到了太子，頓時瞌睡蟲被嚇得一只都不剩，連忙沖著上首的昭寧帝搖頭又擺手:

“皇兄，臣弟可沒有指責太子的意思，這可不關臣弟的事兒。”

說著又吹胡子瞪眼地看了，史大夫秦恒一眼，窩著火道:

“你們彈劾你們的，若是再敢拉本王下水，你看本王敢不敢當場罵你！”

他雖然膽小又怕事，但是他不糊涂啊。

之前經過幾次跟太子的涉，他知道太子如今羽翼已，豈是那般容易就被折斷的？

所以他下定決心，只想安安靜靜當好他閑王，他的榮華富貴就好，才不想再摻和到奪嫡之爭。

不管誰當了皇帝，他這種無實權的王爺，都吃不了虧。

安王窩囊模樣，讓二皇子心中很是滿意。

他這個安皇叔，越是這般，越能夠證明太子積威過甚。

死寂的大殿傳來一聲輕笑。

便見四皇子蕭淮瑾，轉看向額頭已經沁出細汗的秦恒。

“按照秦史這番話，太子皇兄確實十惡不赦，理應被彈劾。

不顧祖宗規矩視為無禮，藐視圣上視為不忠，讓太后難做視為不孝，如此無禮不忠不孝之人，不知秦史建議父皇如何置太子啊？”

蕭淮瑾輕飄飄的幾句話，卻讓秦恒脊背發寒。

他只是奉命彈劾太子，又不是讓皇上廢儲。

昭寧帝微瞇著眼眸，掃了一眼神態各異的大臣，倏然出聲。

“四皇子說的對，秦卿覺得朕該如何置太子？”

秦恒了冷汗，心底已經生出退之念。

畢竟這無異于當著老子的面，罵人家的兒子。

何況這老子還是天皇老子，他還著天皇老子當眾打最寵的兒子！

但是自己也實在是無奈，于是退了一步，只能模棱兩可道:

“太子為儲君，總得顧忌儲君面，小懲大誡即可。”

蕭淮州眉頭一皺，自家舅父不是說，這個秦恒絕對不敢奉違嗎？

可眼下不就是臨時反水？

魏國公魏冉臉極為不好，他信誓旦旦地跟二皇子保證，這秦恒絕對沒有問題。

他明明知道讓他彈劾太子的目的，又怎麼臨時改了口？

昭寧帝眸稍緩，又看了眼其他人，“秦史所奏之事，其他卿有什麼意見？”

魏冉輕咳一聲，微微側眸，看了一眼旁戶部尚書孫江，示意他繼續參奏太子。

畢竟今日秦恒參奏的事，有太子打斷安王世子蕭恒的，孫江作為安王世子的舅舅，在這個時候替外甥發聲本就無可厚非。

得了魏國公的示意，孫江思量了一瞬。

他本不愿意惹怒太子，但是近期他發現太子在查戶部，若是太子深究下去，保不齊自己的那些事不會被查出來。

所以眼下明知道自己是二皇子手中刀，也不得不浮出水面，去參太子，若是皇上能夠暫停了太子的早朝，或許事還有轉機。

一咬牙，孫江上前一步，跪了下去。

“皇上臣以為，太子殿下為儲君，更應以作則，若已行將差錯而不改之，則弊患無窮啊！”

孫江說的一臉真誠，甚至連眼眶都泌出了淚水。

昭寧帝并未讓戶部尚書起，挲著手上的白玉扳指，又問，“還有誰想彈劾太子？”

一瞬間大殿寂無聲。

幾息之后，從門口傳來一聲凜冽的嗤笑，“孤也想知道，還有誰想彈劾孤！”

一抹高大頎長的影，掬星盈月，從尚未拂曉的殿外走進。

上位者經年累月的威，讓整個太和殿迫倍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