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計劃被突如其來的雪打斷。

氣象臺預測了數次初雪，沒有一場如約到來。

今天明明晴朗，卻猝不及防飄起了雪花。

城市上空紛紛揚揚，雪越落越大。

那些趕在晚高峰的車因為這場沒有預告的雪變得更擁堵。

擋風玻璃開了加溫，落一片化一片。

通臺主持人靚麗的聲音從廣播里鉆出：“有車友說外面開始下雪，我們演播廳雖然看不到，還是祝大家初雪快樂，平安到家。”

“還到家呢。”溫凝懊惱地趴在方向盤上，“徹底堵死了。”

二環路整片飄紅。

就近的兩公里出口都要開十幾分鐘。

副駕上的男人倒是好心，手掌朝著窗外托起，好像在隔空接飛揚的雪花。

哦對，他在澳島長大。

因擁堵而煩躁的心頓時平和下來，溫凝這樣每年都要見數次雪景的人居然也跟著沉下心來欣賞窗外。

還記得以前討厭下雪。

因為雪化時院子里路會變，有一次一跤從門口摔出去兩米遠，被溫正杉斥責不穩重。

可是誰能關心一下更不穩重的屁呢？

當時還在意爸爸的看法，于是不開心好久。

還有一回是在宋家，宋子鄴趁不留神將冰涼刺骨的雪球塞在脖頸里。皮的溫度瞬間融化雪球，又又涼的覺沿著頸線灌了一。

傭人趕送來巾，又張羅著去找干凈衫。

不出意外，宋子鄴被剛從馬課回來的宋清柏訓斥好大一通。

那天本該開心的，因為清柏哥態度堅定地站在這邊。可是印象里的那天又好狼狽，保暖漉漉在上，凍得發紫，像雪天被欺負的丑小鴨。

現在想來，討厭雪天的理由微不足道。

從真正自己的那天開始，旁人便無足輕重了。

如今對雪天的，只是因為里還殘留著過去的記憶，屬于沒有道理的不喜歡。

可是在偏頭看向副駕的那一刻，又覺得，下雪多好啊。

雪天很浪漫，還可以順道哄一哄南方人。

“謝之嶼，要不要開窗？”興地說。

“太冷了。”南方人毫不留婉拒。

撇，剛要再說，對方指指上的針織衫：“也不怕凍死自己。”

哦！原來是怕冷。

反正堵著車，掛了P檔，從兩張座椅隙往后探，去撈扔在后座上的外套。

安全帶驟然收，噠一下彈在上。

另一條手臂越過去，輕輕松松取了過來。

他作優雅地替抖開，右邊袖子對著右手：“要穿？”

手只要稍稍往前一，就能套進他給準備好的外套。這和缺覺了正好有人送來枕頭有什麼區別？

松開安全扣，兩手一，套了進去。

前后不過幾秒，但的服上好像沾染了他的氣息。舉手投足間，能聞到淺淡的薄荷味。

謝之嶼和圈子里的男人都不一樣，他不用香，氣味干凈又凌冽。

多數時候聞到的都是沐浴或者洗的氣味。

但他很長。

這個味道是從澳島到京城，一貫而來的。

側頭嗅了一會兒，第一次問：“你為什麼只買這個味道的香皂？有什麼特別意義嗎？”

那人沉片刻，懶散的語調緩解了這句話本的不解風：“沒什麼原因，超市貨架上這個牌子最多，拿起來順手。”

溫凝語塞。

半晌，更不解風地問：“你怎麼不試試紅石榴味櫻花味薰草味檸檬味？”

似乎是覺得說得很有道理，他正思考。

溫凝趕打斷：“你那個薄荷味就好。”

尤其是在澳島時，熱的風里聞到唯一一縷清新，覺得萬分愜意。

謝之嶼笑笑，沒再接話。

他目總是放向窗外，仿佛真的在認真賞雪。

到二環路最近的路口溫凝趕打方向下去，而后在普通道路上繼續擁堵。堵到家的時候非常完，錯過晚飯點、還不到夜宵點。

整一個青黃不接。

回的是四合院這邊，里邊如今只住了溫心儀母倆。

老房子巷窄，的車停在墻。

溫心儀聽到聲音就披著皮草出來了，這一看，愣在門廊下。視線迷茫穿過雪幕，一下落上，一下又落正撣雪的男人上。

他套上大便是一黑，锃亮的皮鞋踩在已經積了雪的巷道上，咯吱咯吱作響。

即便線不夠敞亮，仍能看出極致材比。

等人轉過來打上照面，溫心儀更驚：“謝生？！”

知道溫凝心里藏了個人，也猜到和宋清柏訂婚是為了穩住公司外而逢場作戲。

可心里藏的那個到底是誰，溫心儀沒把握。

至于在澳島時得知的和大名鼎鼎的謝先生關系匪淺，回了京城溫心儀便自忘在腦后。

直覺里，所謂的關系匪淺也是假的。

慢吞吞跟在后面出來的陳月皎一邊喊著“媽，誰來了”一邊百分百復刻溫心儀的表僵立：“謝、謝謝謝——”

“姑姑。”謝之嶼微微頷首，隨即心平氣和地對上月皎，“表妹總是這麼客氣。”

月皎：“……”

手關上下，眼睛直眨。

溫心儀最先反應過來：“外面冷，先進來說。”

一行人穿過三進的院子。

原本是要在客廳見客的，路上溫凝冷不丁地說：“家里還有飯嗎？。”

于是一行人轉道去餐廳。

這個點溫心儀不想打擾底下人，于是自己下廚做兩碗面，各煎一枚有焦圈的蛋。小青菜最后下，水一燙擺盤在旁。看起來倒是很像澳島風味。

說：“不知道謝生吃不吃得慣，湯底重，北方口。”

謝之嶼骨子里沒有矜貴的爺氣，可是坐在敞亮的燈下依然有種自洽的悠閑氣度。

他吃東西快，卻不魯莽。

反倒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尤其是親自下廚的溫心儀，哪個廚子看到自己做的東西被大快朵頤都會開心的。

吃完溫心儀再去添一把面，直到第三次起，謝之嶼替一起收拾了碗筷：“姑姑，累了。”

第一聲姑姑溫心儀沒反應過來。

第二聲逐漸習慣。

要是在澳島那會兒跟別人說謝先生將來會我姑姑，估計人家都會以為神錯，發瘋。

可是現在淡定地坐在餐桌邊，眼神來回在兩人上打轉，最后說一句：“我讓月皎去人準備客房了。東廂那間。”

中間微頓，又說：“你們……”

溫凝抬眼，連帶著那位謝生也過來。

算了。

溫心儀起離開：“雪大了，早點休息。”

在屋檐下立著仍有雪花往上飛。

回廊那頭有人小跑著停在邊：“媽咪，客房準備好了。就姐旁邊那屋子，對吧？”

“嗯。”

看溫心儀實在淡然，月皎忍不住問：“媽咪你早知道了？”

“剛知道。”溫心儀說。

“那你——”

溫心儀比了個噓的手勢，攏著上的皮草往前。

不知道的事有很多，比如眼前這樁，比如溫家兩兄弟是怎麼被推出去的，再比如誰在背后鋪的這一手棋。

知道的同樣很多。

譬如過去那一年，溫凝過得實在辛苦。

無數想問的話都化作了那句，苦盡甘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