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什麼時候,被人窺探到心都不會爽快。謝之嶼冷笑:“別開玩笑了,我怎麼可能相信賭徒——”
“謝之嶼。”溫凝急之下用掌按住他的。
他的氣息短暫靜了一瞬。
溫凝在這份沉靜里挪開手,放輕聲音:“小卓還在這。”
算了,何必在這種問題上爭論。
信與不信又能怎樣?
謝之嶼垂首,雙手支在敞開的膝蓋上抵住眉心。過去的一幕又一幕閃回在眼前。
他不會相信任何賭徒。
……
查了口岸記錄回來,小鐘滿輕松,一看到謝之嶼便高聲:“嶼哥,人是昨天中午過的口岸。果然不在澳島。”
澳島才是賭狗的天堂。
有些事沒必要去蹚陸的風險。
知道這個結果,一屋子的人都松了口氣。
溫凝最甚。
不知為何,總覺得謝之嶼不對。甚至想過那位卓哥萬一真的又犯了賭癮,謝之嶼會做出什麼反應?
他的氣息太沉,以至于讓溫凝覺得危險。
可是在這之前,已經很久沒再把“危險”兩字同謝之嶼聯系起來了。
走出卓家的大門。
溫凝快步追上謝之嶼。
他那件白襯衫在短時間長出好幾道褶皺,被悶的空氣熨著,松垮又落魄。
莫名的,溫凝覺得他此刻心與襯衫很像。
“你跟那位卓大哥是什麼關系?”問。
謝之嶼腳步微頓,依然是那副說辭:“不的朋友。”
“騙鬼還差不多。”溫凝說。
慢條斯理地跟了幾步,突然手,兩指住他襯袖口,輕輕一拖。
微不足道的力氣卻把男人截停了。
他回眸,寡淡的表落在眼里。
溫凝彎起眼:“反正我覺得他以后不會再賭。”
“理由?”
“他都十二年沒賭了。”溫凝一點點將心中猜測托盤而出,“我聽說哮兒控制不好容易發育不良。你看卓哥他兒,雖然瘦了點,但養得很好。灰撲撲的家,只有兒穿得鮮亮。眼睛很漂亮,也很干凈,說起爸爸時全是信任。卓哥過口岸說不定就是為他兒買藥。你知道嗎?人有盼頭的時候是不會做傻事的。”
人有盼頭的時候……
是不會做傻事的。
謝之嶼反復咀嚼這句話。
他斂下眸:“隨你怎麼說。”
“干嘛這副表啊?”溫凝松開拽他袖的手,側轉到他后,兩只手掌覆在他后腰上輕輕推著他走了幾步。
“謝之嶼,我們來聊聊你吧。”溫凝說,“你呢?那麼厭惡賭徒,一開始為什麼要替賭場做事?”
他并非腳步沉重,卻并不抗拒后推他的這氣力。
即便力量很小,幾乎像在同他開玩笑一樣。
他懶懶邁步伐,一邊遷就,一邊回答的問題:“沒為什麼,生活所迫。”
“那現在呢?”
現在?
他說:“習慣了。”
背后的力氣松了一瞬,惱人的嗓音自后響起:“謝之嶼,我發現你這人里一句實話沒有!”
“過獎。”他笑。
“真無趣。”
人忍了又忍,罵道。
到晚上,小鐘打電話來給謝之嶼匯報:“嶼哥,卓剛回來了,剛過口岸。”
這通電話來的時候謝之嶼正在弄一臺布滿灰塵的唱片機,他隨手按下免提。
于是溫凝免不了聽到幾句墻角。
他問:“耽擱這麼久?”
“卓剛說過了口岸才發現手機掉了,先前聯系的診所地址和電話都在手機里,所以在那折騰了很久。”
“嗯。”
“之前那藥小卓的咳嗽病控制得好,這次聽說有新藥,但數量不多,卓剛聯系好急慌慌就去了,沒來得及跟家里說。再加上手機又掉了,他上只有一些葡幣和回鄉證。”小鐘邊說邊聽靜,沒再聽到謝之嶼講什麼,于是又道,“卓剛還說謝謝謝先生關心。”
謝之嶼把黑膠碟放上去,側耳聽了聽唱片機的音。了空才對電話那頭講:“人到家你也回吧。”
“好,嶼哥。”
等電話掛斷,謝之嶼一抬頭,看到的就是咫尺之外、坐在沙發上的人揚著高傲的下。
的表似乎在說:我就說吧。
“嘚瑟。”他評價。
這通電話后,他心淺淡地回轉過來。不至于那麼冰冷,像春三月剛化的雪,也像被春風開的堅冰。
溫凝生出奚落的膽子:“謝之嶼,不用可以捐掉。”
他哦了聲,似笑非笑:“除了說話,還可以有很多其他用途。”
誰都知道最大的正途是吃飯。
可是四目相對的瞬間,不知是腦子不清醒,還是唱片機在播的歌曲太過婉轉。婉轉的唱腔下,溫凝抿了抿愈發干燥的:“接吻?”
【溫暖我心 想挽你手】
【發生得 多麼特殊】
充滿故事的嗓音鉆進耳朵,黑膠碟一圈圈勻緩轉。
溫凝在幾句之后回過神。
清清嗓子:“這首什麼歌?”
先前輕飄飄的兩個字被輕描淡寫帶過,仿佛誰都沒聽到。
謝之嶼結滾:“太擁。”
【回憶 涌人海】
【跌跌撞撞流淚不止 多別致】
是聽不懂的粵語。
溫凝默默輸太擁三個字,起:“太晚了,我回去睡覺了。”
“嗯。”
九點五十,那句太晚在各懷鬼胎的心思中不值一提。
溫凝躺回床上。
耳機的質和留聲機才有的故事全然不同。在耳機里聽到同客廳一樣的旋律。
臥室里的人仰靠在枕上,看著天花板。而客廳里的則獨自把玩已經空了的唱片盒。
隔著一扇單薄的門,同樣的嗓音鋪陳開來。
【恐怕有天跟你肩 再次】
【仍令我痛到心酸】
【那樣諷刺】
百葉紋一片一片映在眼前,好像故事的序曲。路燈協同月照進橙黃的一束。
今晚夜好。
城市璀璨也將為之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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