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飯局是替何先生宴請一些大陸富商。

宋清柏為首，自然坐在主賓席上。而謝之嶼的座位，顯然是特意空出來最中間、正對大門的主陪。兩張座位挨在一起，是今晚的重中之重。

做東的人理應最早出席，但迎著所有人目姍姍來遲的人是謝之嶼，好像也沒什麼不對。

那麼多雙眼睛看著他們，尤其是宋清柏那一雙。溫凝腳下生，有點邁不步子。

“怎麼？”謝之嶼扭頭看。

“……突然有點不舒服。”

謝之嶼真心實意：“一會安排你坐主座，和你的清柏哥坐在一起就不會不舒服了。”

“…………”

溫凝努力穩了穩表，想罵人。

這場飯局因為多了一個，臨時在主座旁加一張副賓的座位。是謝之嶼帶來的，就算場上有人不知道份，也會盡量給足面子。

沒人會那麼傻直白地來問和謝之嶼是什麼關系，因為在場眾人心知肚明。

溫凝坐下，旁人立馬侍應生開來一支起泡酒。

這支酒是從誰酒莊上帶來的。果味馥郁，口順，且度數偏低，很適合士。

溫凝道了聲謝，板板正正坐好，眼神也只落在自己桌前一小片天地。

并非不敢，是怕一就不小心和宋清柏對上視線。

今晚出現在這，和謝之嶼同進同出，再加上咖啡店到的那次。

好像到了沒有解釋余地的地步。

……救命。

只希別有人在上找話題。

溫凝想當形人，偏偏有不長眼的聽出口音：“溫小姐說話，好像是京城人士。正巧，今晚坐在這的宋先生也是從京城來的。兩位之前不認識吧？”

宋清柏聞言只是朝輕輕頷首。

他沒先開口，似乎在等溫凝說認識亦或是不認識，他再見機配合。

溫凝抬起一直低垂的眼皮，正要開口。

“認識。”謝之嶼一手托腮，用格外平和的語氣看著說，“之前還是老朋友。對嗎？”

這下換其他人看不懂了。

既然是老朋友，進場連寒暄都沒有，甚至避開了所有眼神匯。

有聰明的琢磨著琢磨著明白過來。

哦~老朋友。

溫凝如芒在背，恨不得在桌下踢死謝之嶼這個多的。他拉來參加有宋清柏的飯局就算了，還看熱鬧。

看看看，看你大爺。

深吸一口氣，堆起無可挑剔的笑容：“對的，清柏哥家里和我家是世。從小常走，不是那種一般人能比得上的關系。”

把“一般人”幾個字咬得很重，像在特地說給誰聽。可是一番話圓回來，眾人只聽懂原來二人是世，并非他們猜測的那種關系。

至于話里其他意思，一時半會兒沒人參。

挑眉去看謝之嶼。

男人神淡淡，眼皮些微下斂。那只搭在桌布上的手無聲翻弄著指尖一煙。

手指噠一下噠一下落向桌面。

沒有聲音的一幕到溫凝心里卻是重重一下又一下。

到了微不可察的低氣。

“一般人”生氣了，但為什麼沒有得逞的快意？反倒因為這低氣心有惴惴。視線越過他，看向宋清柏。宋清柏依然清雅隨和，朝點了下頭。

還是清柏哥好相。

溫凝自顧自收回目，坐正。

雖被坑來飯局，契約神還是有的。答應過陪謝之嶼演戲便不會餡。反正都這樣了，與其一件事都沒做好，不如先干好眼前，回頭再找機會慢慢解釋。

宋清柏看起來就是可靠又講道理的人。

一定會理解苦衷的吧？

飯桌上，溫凝安安靜靜坐在一旁食，順帶品一品酒。有不方便口的菜，就順勢推到謝之嶼那邊。

先是一只蟹鉗，再是魚蝦海螺。

謝之嶼瞥了眼自己餐盤里逐漸堆高的食，挽一道袖口。熱巾過了手，他慢條斯理地剝。蟹鉗要用小錘敲，魚蝦去殼，海螺挑螺，再浸滿蘸水。整個過程他做得從容自然。

眾人講著講著生意經，視線卻不約而同往主座上瞥，好像在等那一口的不是溫凝，而是他們一樣——然后他們看見一雙芊芊素手將自己的餐盤推過去一點。男人瞥一眼，淡聲拒絕：“自己剝。”

眾人吃瓜的心淡了下去，剛想說這才符合人設嘛。結果下一秒，謝之嶼又把餐盤裝滿了推回去，低聲一句：“下不為例。”

在其他人尚未反應過來前，他已經用熱巾凈手，講起下一個話題：“貨柜到港我會派人去接。放心，出不了問題。”

夾在正式談話中這句“下不為例”一瞬即逝，幾乎捕捉不到，卻讓人心臟拍。

溫凝接過，鼻腔發出輕哼。

順勢收回的手被男人捉住，拖到了桌底。他勻稱修長的五指按住的，讓彈不得。

報復心可真重。

溫凝了兩下沒走，干脆改換左手用刀叉。

這里時不時發出一聲金屬與瓷的磕聲故意示威，謝之嶼就跟沒聽見似的死不放手。兩人手掌疊，的海島春夜，不知是誰汗得多一點。

溫凝放下刀叉不吃了。

扭頭聽他們講生意，聽著聽著聽到謝之嶼上一秒還不疾不徐同宋清柏說著貨柜，下一秒話鋒一轉，他問：“宋先生平日慣用哪個牌子的香水？”

香水二字讓溫凝瞬間僵在原地。

不可置信地向謝之嶼。平日香水用得極淡，連宋子鄴都沒發覺的香氛和宋清柏很相似。

謝之嶼怎麼會……

而那頭宋清柏不明所以：“謝先生對這個興趣？”

“恰好聞到，突然覺得還不錯。”

“是私人調制。謝先生喜歡的話，一會我讓人帶給你。”

某種意義上香氛是很私的東西，很有人會樂意與其他人撞香，更何況特調。像這樣的客套話多半會用“那怎麼好意思，還是不麻煩了”作為結束語。

可挑起話題的是謝之嶼，他的作風顯然不會符合常態。

他道了一句：“那就多謝。”

溫凝確定，現在握在一起的，是的更多。

在桌下了他一下。

謝之嶼回眸，上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同他整個人一樣兜過來，將網住。

他低頭拿手機。

數秒后。

溫凝的手機亮了一下，界面出現一行字。

謝之嶼：世，從小常走，怎麼不敢問他用什麼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