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綏都永安街燃燈百里，明亮蜿蜒猶如人間燈河。

天漸暗，卿令儀已梳洗完畢，左等右等，也沒等到計繁枝版的碧微。索敲響了計繁枝的房門。

“碧微，你好了嗎？”

為了提前適應，卿令儀連稱謂都提前改好了。

房中靜寂了片刻，計繁枝磕磕絆絆地應了聲：“好……好了。”

“那你出來吧，我們得去看燈了。”

又靜默了片刻，房門才被人從里邊緩緩拉開。

卿令儀，以及跟在后真正的碧微，一同打眼去。

計繁枝磨磨蹭蹭地出來了，著一襲枝綠，他個子高些，是定做的，倒還合。計繁枝沒怎麼剪過發，鬢發也略略挽起來些，戴上了珠花。

不過他平日里總是冷著一張臉，眉眼之間總有種年凌厲，為了讓他看上去和些，今日略施黛，畫了眉，還點上口脂。乍一眼看去，竟真有那麼幾分生俏麗。

“多好看啊，用不著害。”卿令儀笑著寬他。

“……”計繁枝的臉更紅了。

“走吧。”卿令儀沒給他更多力，轉便向外走去。

計繁枝最后看了一眼碧微。

碧微眉眼彎彎地笑：“去吧，碧微姑娘。”

計繁枝面頰通紅，了一下的手指，“在家等我，計護衛。”

這倒到碧微愣了一愣。

煬等人都已在院門外候著。

卿令儀領著計繁枝到時，吳量面艷羨之，嘆道：“這位姑娘，長得真好看。”

計繁枝冷著臉，聲氣道：“吳管家，看清楚我是誰。”

一聽這把冰冷的男人嗓音，吳量更是興：“吼吼，繁枝，是你啊！你扮人，真不錯的嘛！”

計繁枝差點一拳頭招呼上去。

“你行了，不許逗我的碧微。”卿令儀及時出聲，這才勸住。

煬也沒看計繁枝，輕握住了的手，低聲道：“待會兒我會遠遠地跟著你，但是為了安全起見，你不要走得太快。”

卿令儀點著腦袋，“我知道啦。”

“還有你。”

煬看向計繁枝，對于他的視若無睹，冷聲道：“注意著嗓子說話，別被人發現了端倪。也盡量低著頭，不然太顯眼。”

計繁枝垂首，“是。”

“嗯？”

計繁枝清清嚨，掐住嗓子，“是~”

煬滿意了。

他最后握了一下卿令儀的手，道：“還有岳母，已經在永安街了。”

卿令儀乖乖點頭，“好。”

馬車寬敞，卿令儀與計繁枝面對面坐著，許久未言語。

直到卿令儀略微彈，試探道：“你是不是……”

計繁枝立馬抬頭，“夫人請說。”

“你是不是喜歡計護衛的？”卿令儀輕聲問。

計繁枝愣了一下。

他其實是個臉皮很薄的人，但是在這件事上，意外地沒有否認，也沒有回避，紅著一張臉，“嗯”了一聲。

卿令儀莞爾，“還真被我猜中了。”

計繁枝小心地打量，“計護衛……會喜歡我嗎？”

“至不討厭，”卿令儀道，“不過我覺得，若是真的想要確認心意，很應該面對面、敞開心扉地說清楚。”

“可我怕做不朋友。”計繁枝垂著眸子。

“那你就甘心什麼都不說，一輩子錯過麼？”

計繁枝一怔。

“燈會過后就去吧。人生苦短，要及時。”卿令儀說著，拍了拍他的手背。

計繁枝記在心中，認真地點下了這個頭。

馬車已停穩，卿令儀收回手，笑眼道：“接下來好好賞燈吧。綏都每年的燈都不錯的。”

計繁枝應聲，跟著下了馬車。

二人一前一后漫步燈海之中，后邊象征地跟了四個護衛。

寬敞街道上，掛起了大小燃燈，兩旁更有買賣攤位。游人如織，孩嬉笑著在人群中歡快穿行，留下串串喜悅笑聲。

卿令儀在賣假面的攤位前停下了腳步，打量著擺出來的那些，直覺敏銳地覺到了暗投來的殷切注視。

不聲，隨手摘下一只豬臉，問起旁：“碧微，你還記不記得小的時候，你買的小羊，我買的小豬？”

計繁枝對此一概不知，配合道：“記得的呀~”

卿令儀便笑道：“那今日你戴小豬，我戴小羊，好不好？”

計繁枝模仿著記憶中的碧微，輕哼一聲。

卿令儀撒：“好不好嘛？求你了，碧微~”

計繁枝這才讓步，“好吧。”

卿令儀喜笑開，為計繁枝戴上豬臉，而自己則戴上了小羊面。

暗。

三個黑刺客正在竊竊談。

“卿令儀邊那個，就是的侍碧微？”

“怎麼覺個子那麼高，一個侍也能長這麼高？”

“難說。你一個男人不都長這麼矮麼。”

“他娘的你又想打架？！”

“行了，你倆別吵架，一會兒耽誤了事兒，謝將軍可不會輕易放了我們。”

“剛才卿令儀不喊了碧微麼，長得也是一張小娘們的臉。再說了，我們今天要行，還是綁架碧微，這事兒他們不可能知道，又怎麼提前防范？那肯定就是碧微！”

“都按計劃，行！”

·

卿令儀與計繁枝并行，經過一小食攤位時，有人正揚水往外潑，好巧不巧，一大半都潑在了計繁枝的子上。

店家忙不迭上前致歉：“對不住！對不住！真是對不住！天暗，我一時沒看見！”

一字一句，都與卿令儀夢中重疊。

就是這兒了。

“這位姑娘，要不去里邊換裳？”店家向計繁枝，指了一下后的房屋，“不然這渾了，也不好。”

他接著說：“今日姑娘這多銀兩，我賠了！”

卿令儀適時道：“碧微，要不你進去換個裳？”

計繁枝提著的擺，點了點頭。

店家又是連連道歉，招呼旁邊的中年子，“四娘，你帶這位姑娘去換裳。”

“哎，來了。”

卿令儀還是如同夢中那樣，支使后兩個護衛，“你們跟過去看著。”

“是。”

四娘與計繁枝去了。

店家賠著笑臉，招呼卿令儀，道：“還有這位姑娘，要不要吃點兒什麼？”

卿令儀問：“你這兒有什麼呀？”

“水面，還有魚羹。”店家尤其強調了后邊這種。

卿令儀正要說話，后卻先響起男子磁渾厚的嗓音：“給我來碗魚羹。”

這在夢中，并未發生。

卿令儀轉過頭，那男子一玄黑，量頗高，氣質寡淡顯得薄，經過旁時，不不慢地垂眸來。

便對上了一雙褐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