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有深在病房沙發坐下，拿過果盤上的橘子，慢條斯理地剝著，頭也沒抬，“我就是來看看您，您要實在覺得我礙您的眼，我一會兒就走。”

霍遠揚“哼”一聲，倒也沒說究竟有沒有嫌眼前這個大孝孫礙眼。

霍有深站起，走到床邊，將手里的果遞到霍遠揚前。

霍遠揚掀眸看他一眼，既不說話也不手去接。

張叔接過，掰出一瓣送到霍遠揚的里，笑著說，“有深還是很在意您的，這果涼，吃幾瓣就好，一次不能多吃。”

霍遠揚點點頭，不知道是在回應張叔的哪句話。

霍有深拉過床邊的一張方凳坐下，“醫生說什麼時候能出院？”

“要是控制得好，明后再觀察兩天，大后天就能出院。”張叔把剩下來的一半果實用封袋裝好，打算遲一些再給霍遠揚吃，畢竟這可是霍有深親手為他剝的橘子。

張叔比誰都清楚，雖然霍遠揚對霍有深滿的嫌棄，可心里卻對這個孫子在意得很。

霍有深應一聲，沒再說什麼，就那麼坐著陪著霍遠揚。

張叔拿起保溫壺，“我去外頭接點熱水。”

霍遠揚住的這間病房就是被霍家包了的頂層vip病房，就跟酒店的套房一樣應有盡有，哪里還用得著去外頭接熱水。無非也就是為了讓這爺孫倆單獨相隨便找個理由罷了。

霍遠揚手抵咳了咳。

霍有深站起，繞到另一頭的床頭置柜，拿起霍遠揚的茶杯遞給他。

霍遠揚接過飲一口，將茶杯放在床頭置柜上，“還和徐家那個私生在一起。”

這句話并非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

霍有深的一舉一，霍遠揚都再清楚不過。

“明知故問啊。”霍有深說。

霍遠揚冷嗤道：“你對人家掏心挖肺的，恨不得將全世界都遞到面前。”

霍有深揚了揚眉，不置可否。

霍遠揚一雙渾濁卻鋒利的眼乜他一眼，“你覺得自己在的心里，有同樣重的分量嗎？”

霍有深單手抄兜，語氣里有一種渾然天的自信，“那是自然。”

霍遠揚輕哂，“是嗎？”

霍有深蹙眉，“您想說什麼，不妨直接點。”

霍遠揚抬眸看著他，因為年齡的關系他臉上皮松垮，眼角爬滿了屬于這個年紀應有的皺紋，但他上自帶的那種凌厲人的迫毫沒有和年紀的增長而反比，“有告訴過你，申請參加援非醫療志愿隊的事嗎？”

霍有深那張完的，堪稱媧巨作的臉上，閃過一道幾不可察的愕然。

霍遠揚笑了笑，“我想你應該是不知道。”

霍有深抄兜的那只手攥拳，冷峻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他沉聲道：“那又怎麼樣？”

“我倒想看看，在心里，是你這個霍二公子重要，還是事業重要。霍有深，你覺得呢？”

霍有深冷哂，“什麼年代了？”

霍遠揚眉頭微蹙，“什麼？”

霍有深垂眸睇他，聲線冷沉，“將來要嫁我霍有深的人，不必在家當個洗手作羹湯的賢妻良母，紀慈大可以有自己的事業，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霍遠揚兩眼微瞇，周氣息驟降。

“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霍有深沒去看，也并不在意此刻霍遠揚是何等的難看的臉。

霍有深轉過的一瞬間，下頜線繃如石雕，他一邊往外走，一邊撥出電話。

锃亮的電梯轎廂倒映出霍有深那張凌厲疏離的臉，電梯停至一層，轎廂門打開。

霍有深徑直往外走，一張清冷絕塵的臉出現在他的眼前，是那張令他到骨里，到發了瘋的臉。

紀慈笑著走向他，“你來看姑姑嗎？”

霍有深垂眸深看一眼，抬手了的后腦，“爺爺住院了，我來看看。”

紀慈愣了愣，“你爺爺他沒事吧？”

“沒事，就是有點高，住進來觀察一下。”

“沒事就好。”

霍有深點點頭，“你下班了？”

紀慈淡笑了笑，“我早上不是和你說了今天值夜班嗎？”

霍有深抬手了眉心，“不好意思，事有點多，給忘了。”

他看著紀慈，眼神和聲音都很溫和，“晚飯吃過了嗎？”

紀慈說吃過了，食指勾住霍有深的小拇指，“你怎麼了？看起來好像有點疲憊。”

霍有深握住紀慈的手，的手小而，每次握住的時候，總讓人生出一種莫名的保護，“沒事，去工作吧，明早我來接你。”

紀慈點頭說好。

霍有深看著紀慈進了電梯，那雙溫深邃的眼眸只剩下凜冽的晦暗。

霍有往停車場走，剛坐上車就接到小楊的電話。

他點了支煙接起，“說。”

“紀小姐確實提了參加援非醫療志愿團隊的意愿申請表，不過是在去年。”

“知道了。”

霍有深降下車窗吁出一口煙，上升的青煙霧遮擋了冷暗的眉眼。

*

翌日清早

紀慈從醫院出來就看到了那輛啞灰頂配帕拉梅拉，繞過車頭打開副駕駛的門坐進去。

霍有深偏頭看一眼，聲線依舊溫，“累不累。”

紀慈掌心在頸側，轉了轉脖子，“有一點點，昨天半夜開了一臺急診手。”

霍有深彎了彎，手與十指扣，“我們紀醫生辛苦了。”

紀慈轉頭看他，神一滯，“你昨天沒休息好嗎？”

剛才沒注意，這會兒才發現霍有深的眼睛里都是紅。

霍有深沒回答，只問早飯想吃什麼。

紀慈說都可以。

霍有深帶紀慈去管家張叔的侄子開的那家酒樓，他們家的早點也頗特。

霍有深給紀慈打了一碗干貝粥，遞到前。

紀慈喝了小半碗，放下湯匙。

“怎麼吃這麼？”

紀慈搖搖頭，“熬了一個大夜，真沒胃口吃東西。”

“好。”

紀慈天生就是敏的格，再加上在徐家生活的那些年，更加懂得察言觀，雖然霍有深今天對和平日里一般溫，但好似就是能覺得到他并不高的緒。

“霍有深，你今天是心不好嗎？”

霍有深掀眸看向紀慈，“你想參加援非醫療志愿團隊？”

紀慈脊柱一僵，纖長的羽睫了，“我——”

“是嗎？”霍有深一雙幽暗的雙眸不帶任何折衷地打量著。

“霍有深，那張意愿表我是去年申請的，是和你在一起之前。”紀慈解釋。

“那現在呢？”

“什麼？”

他沒打算這麼輕易地揭過這個話題，他刨問底，步步，“如果現在有這個機會，你去嗎？”

“霍有深——”

“回答我，紀慈。”

紀慈覺得呼吸都變得遲緩，“我不知道。”

吞咽了一下，“霍有深，這是從我學醫開始就有的夢想。”

“兩年是嗎？紀慈。”

紀慈眼底紅了一片，“不是還沒申請下來嗎？”

霍有深淡笑了笑，聲音啞而，“所以如果現在有這個機會，你還是會去。”他頓了頓，艱難地開口，“紀慈，于你而言，離開我兩年，本不算什麼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