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琪在北城既沒親戚，也沒朋友，喪事也從簡，沒什麼過多的流程。

宋琪說落葉歸，母親火化后就帶著母親的骨灰盒回了老家贛市，說母親的墳墓買在了老家。

宋琪再次回到北城是一個星期之后的事，已經是七月下旬了。

這天紀慈陪著宋琪在姚益給宋琪租的這套房子里收拾東西。

紀慈看著宋琪將柜里的服一件一件收到大紙箱里，紀慈問：“是打算要離開嗎？”

“應該是吧，這些服都是姚益送我的，以后可能不會再穿了。”宋琪的聲音很平靜，臉上沒什麼緒。

紀慈抬眸看一眼，“姚公子最近都沒找你嗎？”

宋琪苦地笑了笑，說沒有。

紀慈心一沉，明明姚益的父親幾天前就已經出來了。

宋琪拿來一張塑料方凳，站上去，把柜子最上面用防塵袋裝著的包也拿下來，一個個裝進另一個紙箱里。

“我們本來也不是什麼正常的男朋友，從一開始就是包養的關系，現在這樣也好的，我總也不能讓他養我一輩子吧。那多可笑啊。”

宋琪背對著紀慈，紀慈聽到很輕很輕的“咚”的一聲，像是眼淚滴在紙板上的聲音。

“宋琪，你他的，是不是？”

宋琪僵住，然后又放松下來，回頭看著紀慈，扯了扯角，“我本來只想把這個藏起來。”

紀慈輕笑了笑，“見過你最初時候對姚公子的冷漠，也見過后來你看向他的眼睛里都是的樣子，不難猜出你對他了心。”

“他真的對我很好，所以我并不覺得我這顆真心付出得有什麼不對。”宋琪蹲下來，撕開黃的大尺寸塑膠袋，將紙箱封好，“紀慈，我覺得我和姚益之間好像要結束了。”

紀慈的一顆心像是沉到了冰冷的湖底，難得不上氣，“怎麼會呢，他那麼喜歡你。”

宋琪回頭朝紀慈低笑一聲，眼底有些紅，“紀慈，不怕你笑話，其實最早的時候就是聽說他換人換得勤，奔著將來好的目的才接近得他。哪曾想到，現在反倒是我自己不舍得了。”

紀慈看著，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像說什麼都顯得蒼白無力。

宋琪彎下腰，將打包好的紙箱往客廳推，紀慈幫著一起。

“這些都不要了嗎？”紀慈問。

宋琪低著頭在手機里作著什麼，抬頭說：“嗯？你說什麼？”

“我說這幾個紙箱里的東西都不要了嗎？”

“是啊。”宋琪瞥了一眼地下的幾個大小不一的紙箱，“都不要了，寄回去給他，憑他置吧，他要留便留，要扔便扔。”

宋琪說，最初在一起的時候，只是想要跟姚益借一筆媽媽的救命錢，這些東西都是他送的，現在都還給他，打從一開始也就沒想要，至于錢，將來慢慢還吧，一輩子那麼長，總能還完的。

“好。”

這天紀慈陪著宋琪陪了很久，宋琪和聊了很多和姚益之間的事，紀慈記得最清楚的是那句，“或許將來，我也會上其他人，但是紀慈，這段會讓我終難忘。我不會后悔，因為我知道，他也對曾對我用過真心。”

*

周三晚上，霍有深來接紀慈下班。

倆人一道去了“來福”。但是紀慈沒想到姚益也在。

姚益和賀景坐在大黃花梨茶臺前飲茶，看到紀慈都朝點頭打招呼。

姚益自己來的，邊沒“新歡”跟著，倒是紀慈莫名松了一口氣。

飯桌上，賀景問紀慈說自己眼睛干，長期有滴眼藥水的習慣，這樣會不會產生依賴。

霍有深給紀慈夾了菜，抬眸覷一眼賀景，揶揄道：“你什麼時候開始這麼惜命了？”

賀景笑罵一聲。

平時這種時候，姚益多半會接話調侃，但今天卻異常沉默。

“只要沒激素分，一般不會產生依賴。你可以選擇沒有添加防腐劑的人淚。”紀慈回答道。

姚益的手機在桌上震，他看了眼來電顯示，蹙了蹙眉，按掉電話。

手機又快速震起來，姚益滿臉不耐，“什麼事？沒好，不知道。”

掛了電話，煩躁地將手機往桌上一扔。

賀景勾了勾，一副火上澆油，添油加醋的語氣，“這還沒過門呢，就開始管著你了啊？”

紀慈有一那麼一瞬間，仿佛覺得自己的被凝固在空氣里，彈不得毫。

霍有深和姚益同時看向賀景，表凝重。

賀景微愣，“怎麼了？我說錯話了？”

姚益低罵了一聲“”起去了廂房外。

賀景看向霍有深，“這都媽的什麼況啊？”

姚益重新進來，對霍有深說：“能管你借紀慈十分鐘嗎？”

他也沒等霍有深說行還是不行，垂眸看著紀慈說：“出來聊聊吧。”

紀慈起。

霍有深掀眸看向姚益，帶著些漫不經心的警告意味，“就十分鐘，多一秒都不行。”

紀慈跟著姚益來到院落里。

哪怕是七月的末尾，也仍是酷暑，晚風拂面并不涼快，反而帶著白天留下來的熱意，可紀慈卻忍不住打了個寒。

“宋琪最近還好嗎？”姚益點了煙。

紀慈覺得可笑的，語氣沖，“我也是沒想到堂堂姚公子，連說句結束的勇氣都沒有嗎？你怕什麼？怕宋琪對你死纏爛打嗎？放心吧，不會。”

可能以往紀慈在他面前都是清冷溫和的形象，這陣發作倒姚益有些意外，但轉念一想，怕也只是在替宋琪不平。

姚益睇紀慈一眼，“我知道，不會。”

紀慈嘆口氣，“那你為什麼這樣？就算不喜歡了，也應該同說清楚不是嗎？這就是姚公子所謂的真心嗎？喜歡的時候就不得將人放在心尖上捧著，不喜歡的時候，就直接像扔一件玩一樣扔掉嗎？”

姚益手中的香煙積了一截長長的煙灰，風吹過，撲簌掉落，灼燙了他的手指。

“紀慈，你在徐家長大的，你應該清楚，我們這樣的人，生來就擁有很多，但是上天總歸是公平的，在擁有的同時也注定要被套上一層枷鎖，到一些束縛。”

紀慈哂笑一聲，“我和姚公子并不是同一層次的人，但我能理解你們這些高門子弟的不由己，但是，我真的看不懂姚公子，找宋琪說清楚有那麼難嗎？你這樣真的讓我覺得姚公子像個渣男，懦夫。”

姚益的嗓子聽起來很啞，“我沒想同結束，只是我現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我只想等把一切事都理完了，再去找，跟解釋，跟道歉。”

“紀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