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上午，一個14歲的男孩患者在母親陪同下來找紀慈看病。

經過診斷，男孩右眼已經發生視網離，視力也只剩下0.2。是家族傳視網病變。

男孩媽媽滿臉焦慮，聲音都帶著，問紀慈現在要怎麼辦。

紀慈讓不要過度焦慮，這樣反而會影響孩子的緒，“孩子的右眼需要進行鞏扣帶，緩解視網牽拉并復位視網。”

紀慈看一眼男孩，語氣溫和，“為了預防你左眼的視網離，你的左眼也需要進行激凝固。”

男孩只是很安靜地點了點頭。

男孩母親像是緒達到了一定的閾值，抬手扇了自己一個耳，哭著對男孩說：“都怪我，給你找了這樣一個爸爸，死得早不說，還讓你傳這樣一個病，都怪我——”

男孩顯然也被他母親嚇到了，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一直說：“媽媽，我沒關系的。你別樣子。”

紀慈一年之中不知道要接待多個緒激的患者，但到這種單親媽媽，紀慈難免會想起自己的母親，多會產生共心理。

此時這位母親抱著孩子泣不聲。

紀慈嘆口氣，起走到男孩母親邊，輕拍了拍的背，遞出一張紙巾，“眼下最重要的是不再讓右眼繼續惡化下去，同時保住左眼。你這樣的緒會影響到孩子的，他不能再哭了。”

這位母親像是被紀慈的話蟄了一下，驀地抬起頭，瞪大眼睛看著紀慈。而后接過紙巾，先替兒子拭去眼淚。

吸了吸鼻子，像是重新振作起來，“紀醫生你說得對，我得樂觀起來，這樣他也會樂觀。”

紀慈說能這樣想才好，又說后面還有其他的病患等著看病。

這天上午的門診直到十二點半才結束，紀慈的頸椎僵得不行，閉著眼靠在椅子上休息。

診室外傳來敲門聲，進來的是陳暮言。

陳暮言手里拎著一個大紙袋，“累壞了吧？我也就比你早結束十幾分鐘，這會兒食堂沒什麼好菜了，剛去咖啡店買了套餐當午飯，知道你這會兒才結束，順道給你也帶了份。走吧，別在診室吃。”

自從上次明確拒絕過陳暮言后，紀慈后來和他相起來倒自在輕松了不，偶爾見還能開開玩笑。

紀慈起邊轉脖子邊笑著說：“多錢？一會兒轉你。”

陳暮言覷他一眼，“閉吧。”

紀慈笑出聲說那下回請。

白天氣溫高，樓下的天花園待不了人，倆人還是將東西拿到食堂吃。

陳暮言拿出一份金槍魚三明治和一杯咖啡擺到紀慈前，漫不經心地說，“原來能讓你心跳加速的人，是霍有深啊。”

紀慈撕金槍魚三明治包裝紙的作頓住，抬眸看他，“你知道了啊。”

陳暮言挑了挑眉，“上回聚餐送你回去的那次，我看到了，你家樓下。”

紀慈哦了一聲，說這樣啊。

陳暮言飲一口卡，“最近圈里都傳霍二公子談了個醫生朋友，不用想也該知道這人就是你了。”

其實傳聞不止這些，還有人說這個醫生朋友是徐家的私生。

紀慈里嚼著三明治，點點頭說：“是我。”

關于這個話題，后來也被陳暮言自然地揭過去，倆人再聊些工作方面的事吃完東西也就起回去準備下午的門診了。

*

因為工作的原因，紀慈睡覺時手機從來都是開機狀態。

宋琪的電話打進來時已經凌晨兩點了，紀慈當時正在睡覺。

看到來電顯示，紀慈莫名有種不好的預，立時從混沌的睡夢狀態清醒過來，“宋琪？這麼遲了是有什麼事嗎？”

電話那頭只有輕微的嗚咽聲，像是對方在極力忍。

紀慈從床上坐起來，“宋琪，你先別哭，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聽筒里沉寂了三秒，而后響起宋琪啞得不能再啞的聲音，“紀慈，對不起，我不該這麼晚還打擾你，但是——”

宋琪哽咽著：“我沒媽媽了，紀慈，我沒媽媽了。”

紀慈趕到的時候，病房已經空了，宋琪就那麼形單影只地站在走廊盡頭，低垂著頭。

此刻的宋琪看著像是易碎的玻璃，好似輕輕一便會魂飛魄散，和紀慈第一次見到時那副用高冷裹挾著自己的樣子迥然不同。

紀慈站在距離兩米外的地方喊了一聲，“宋琪。”

怕走近了會驚擾。

宋琪抬頭，那雙眼睛因為哭過，格外紅。

宋琪看到紀慈的這一刻，卸下了所有的防備，蹲下來，額頭抵住雙臂，放聲哭了出來。

紀慈走過去蹲下抱住，也不說話，只是這麼靜靜地抱著。

直到過了很久，宋琪像是花了所有的力氣，抬起頭，臉頰被眼淚洇，“紀慈對不起，我知道我不應該在這個點打擾你，明知道你今天還要看診，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

紀慈著宋琪的后腦，“沒關系的宋琪，我們是好朋友，對嗎？”

宋琪抿了抿，點點頭，“對。”

紀慈把宋琪帶回自己的出租房里，的出租房不大，只有一個臥室，讓宋琪躺在自己的床上休息。

紀慈替蓋上空調被，“這件事，姚公子他知道了嗎？”

宋琪搖搖頭，“他家里的事就夠他焦頭爛額的了。”

紀慈點點頭，“那就不說。”

姚益家里的事紀慈后來還是聽夏天說起的，說姚益的父親被帶走調查了，至今還沒出來。

夏天說霍有深說得對，這件事說來確實復雜，北城的一位高落了馬，這事牽連的人眾多，姚益父親就這其中之一。

宋琪問紀慈能不能陪一起躺著，不想一個人，紀慈說了聲好便在旁一起躺下。

鬧鐘響起時，紀慈看一眼宋琪，見并沒有被吵醒，小心翼翼地起來。

臥室的門被關上，宋琪睜開眼，蓄在眼里的淚水順著眼角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