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薄云在新月前飄過，擋住了原本就稀薄的月。

秦晏禮和許長樂踏著燈，慢慢走在學校的林蔭道上。

在一棵龍柏前，許長樂忽然站住了腳步。

從左邊數了數，又從右邊數了數，笑著說：“這棵樹是我……朋友種的。”

秦晏禮心不在焉地說了句：“是嗎？”

暖黃的燈化不去他臉上的岑薄，他五上像是覆了一層淡淡的霜，冷厲、寡淡。

非常好看，也非常危險。

因為許長樂敏地覺到，秦晏禮現在在抑著某種緒。某種非常負面的、消極的、可以讓他理智完全崩陷的緒。

許長樂不打算問，一是知道秦晏禮未必會說，二是也沒有立場問。

畢竟幾面之緣，他們連朋友都算不上。

不過還是好心提議：“不知道秦先生有沒有興趣去喝幾杯？我知道附近有家小酒館不錯。”

秦晏禮沉片刻，才淡淡說了聲好。

許長樂說的那個小酒館，就在舊二中后邊那條老街上，門面不大，只亮了幾個閃燈牌，里邊卻別有乾坤。

是很賽博朋克風格的裝修，在辛市這個經濟并不算多發達的小城市里可以說是先進了。

藍紫的燈帶分出冷規整的區域，燈將墻壁勾勒出一扇扇窗戶，墻壁上還有投影，仿佛這是一幢現代科技大樓的部。

DJ聲音很震耳聾，許長樂不得不踮腳湊近秦晏禮，大聲問：“秦先生，怎麼樣？”

秦晏禮點頭，如實道：“還不錯。”

許長樂將秦晏禮帶到了一個稍遠一些的卡座，這里離舞池遠一些，聲音沒那麼大。

許長樂不了解秦晏禮，但就覺得他這樣的人不會喜歡這樣嘈雜的場合。

“秦先生喝什麼？我去點。”

“隨便。”

“那我可真就隨便了啊！”許長樂說著，已經走向了吧臺。

風的調酒師正在里邊整活兒，將高腳凳上兩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唬得一愣一愣的，眼都快看直了。

許長樂敲敲桌子：“Abel，兩杯吉普森。”

調酒師Abel看向，見是張生面孔，斷眉一揚，聲音是很典型的男夾子音：“第一次來這里的不建議這款酒喔~”

許長樂被這矯造作的聲音弄得一哆嗦。

這人怎麼越來越了，以前明明不是夾子。

Abel將調好的兩杯彩虹菲士遞給面前的兩個小姑娘，同時遞過去的還有自己的微信名片，兩個小姑娘臉紅紅地掃了，就急忙離開了。

Abel靠著吧臺，朝著許長樂拋了個眼：“這位麗的小姐，想好你要點哪款了嗎？”

許長樂角一勾，他本名：“李貴。”

Abel面一變：“我，你誰？”

“不記得我了？”許長樂眨眨眼，“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李貴：“？”

看著這個年紀和他不相上下的生，他徹底凌，并且開始懷疑人生。

他直接從吧臺里鉆了出來，一把扣住許長樂的后腦勺，問：“你到底是誰？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

Abel長得又瘦又高，再加上他漫人千空同款反重力發型，讓他直兩米。

再加上他的耳釘眉釘鼻釘釘等等釘，按說很有倒氣場。但無奈許長樂和他實在太了，實在是怕不起他來。

只覺得他。

“一位朋友和我說起過你。”許長樂道，“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Abel恍然：“你朋友是許長樂？”

這里除了許長樂，沒人知道他本名。

許長樂點頭。

Abel咧一笑，兩顆虎牙上竟然還鑲了鉆，“既然你是許長樂的朋友，那一切都好說，你今天的酒我買……”

Abel的話戛然而止，因為他被扼住了命運的咽。

一大力向后扯著他的領，Abel不得不往后仰去，這一仰就看見了一張帥到他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的臉。

“你在干什麼？”秦晏禮的聲音冷到讓Abel忍不住打哆嗦。

他見許長樂點酒沒回去，所以過來看看，畢竟在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許長樂那張臉太危險了。

這一看，還真看見了有人欺負。

許長樂見Abel被勒得快翻白眼了，急忙道：“秦先生，這是我朋友，我正和他說話呢。”

秦晏禮總算松開了Abel。

Abel捂著脖子咳嗽個不停，白皙的臉都漲紅了，想指著秦晏禮罵兩句，但是話還沒說出口就慫了。

在這里當調酒師，他一輩子見的最多的就是人，什麼人是真牛，什麼人是裝牛，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面前這位年輕的帥哥，很明顯是前者。

“對對對，我們是朋友。”Abel立刻恢復了本音，連夾都不敢夾了。

許長樂的朋友就是他的朋友，對，沒病。

秦晏禮淡淡的道：“抱歉。”

“沒沒沒，是我不好。”Abel連連擺手，“帥哥想喝什麼？”

秦晏禮看向許長樂。

“還是那兩杯，再加兩扎啤酒。”許長樂說。

Abel利落地調好酒，親自送了過來。

秦晏禮抿了一口，辛辣直沖口腔，他始料不及，嗆了一下。

“許小姐為什麼點這杯酒？”他問。

許長樂笑的：“Abel調這杯酒的時候會多加小洋蔥，調出來很辣。如果秦先生被辣出眼淚，也正常。”

因為覺到了，秦晏禮今天心不好，不是因為不爽，而是悲傷。

明明上午在學校見到他的時候，還沒有這樣。

不知道這一天他經歷了什麼，現在他這麼難過。

不知道緣由，無法安他，于是給他調一杯可以讓他發泄緒的酒。

哪怕他流淚，也可以說是酒弄的。

秦晏禮察覺了的用意，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他搖了搖頭，一口悶了這杯酒。

許長樂：“……”真男人。

辣意從口腔順著食管傳到胃里，整個人都是火辣辣的，辣到痛，辣到他嗓音暗啞。

在知道那個消息后，一直在口淤堵著的那團氣，仿佛被這子辣意沖淡了不。

他忽然有了種想要傾訴的沖。

他著已經空了的高腳杯，淡淡道：“有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

他頓了頓，才接著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