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左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聽見說要比賽，頓時拽著秦晏禮從樓上下來，催促著畫展工作人員把比賽的東西準備好。

梁暖騎虎難下，急出了一頭冷汗。對自己的斤兩相當有自知之明，和沈初菡比，本就沒有任何勝算。

甚至可以想象出一會兒和沈初菡的作品被擺在一起，會是怎樣天壤之別，那些人要怎麼嘲笑。

而且這件事要是傳到外公耳朵里……

梁暖心里一抖，不敢再往下想了。

不能比，絕對不能比。

張得聲音都發：“我要先去一趟洗手間。”

許長樂看著的背影，了然地勾了勾角。

不負許長樂所，梁暖進了衛生間的隔間后，立刻給梁向明打了電話。手心濡手指抖，手機差點都沒穩。

一聽見梁向明的聲音，梁暖就哭了出來：“哥，你到底怎麼搞的，沈初菡為什麼會來畫展！不認出了那幅畫，還要和我現場比試！我怎麼可能比過呢？現在一切都完了！哥，你快給我想想辦法，救救我啊！”

外邊大廳里，其實沈初菡同樣不是很想比。

輕輕拽了拽許長樂，低聲說：“長樂，還是不要了吧？”

梁暖畢竟是梁向明的妹妹，沈初菡不想弄得太難堪。

許長樂不用想也知道沈初菡為什麼不愿意比，有些無語：“你給梁暖留面子，拿你的畫冒名頂替的時候，考慮過你的面子嗎？”

許長樂想到了“小畫”給發過的消息：梁暖的確用這幅畫敲開了郁山的門。

走了本該屬于沈初菡的人生。

“可是畢竟是阿明的妹妹啊。”

“你的阿明和沆瀣一氣，說不定你畫的主意，就是梁向明給出的。”

“不可能！”沈初菡立刻反駁，“阿明不是這樣的人！”

“那梁向明為什麼用盡方式都不想讓你來參加這次的畫展？不就是怕你和梁暖撞上？又是度月，又是讓你在醫院照顧，怎麼著他們梁家窮得請不起護工了嗎，非得你在那里守著他？”

沈初菡不再說話了。

是啊，和梁向明在一起，大多數事都是主，就連婚禮也是策劃的，梁向明本撒手不管。但是在度月這件事上，他卻十分強，連時間都不允許調整。

而且梁暖拿的這幅畫，其實也是前些日子梁向明讓畫的。

種種加在一起，沈初菡也察覺出了不正常來。

只是不愿意相信，梁向明會利用。

見沈初菡還是不愿，許長樂換了種思路：“姐姐，這里這麼多大佬看著你呢，你要是不好好表現，傳到你的學生耳朵里，多不好聽啊。難道你想讓他們覺得，他們的沈老師畫畫水平不高嗎？”

沈初菡立刻道：“我當然不想！”

“所以啊，你就好好表現，梁暖要是比不過你，那是技不如人。梁向明那邊你也沒什麼好怕的，如果他真的喜歡你，他也會理解你的。”

沈初菡想著也是，很肯定地說：“阿明一定會理解我的。”

梁暖老半天不出來，許長樂去找了林左：“左哥，你找個人去衛生間看看唄，梁暖是不是掉下去了？”

林左噗嗤一樂，抬手招過一名畫展工作人員，讓去衛生間人。

一邊的梁琳聽到，頓時不樂意了，嚷嚷道：“許長樂你什麼意思啊？你以為我妹妹在躲著你們嗎？”

“這誰知道呢。”許長樂聳聳肩，“保不齊就是有些人心虛了呢。”

梁琳翻了個白眼：“一會兒等暖暖畫完，我非要讓你好好和道歉！”

“那估計你們沒這個機會了，明眼人都能看出到底是怎麼回事，只有你還在做夢。腦子是個好東西，你別總把它當裝飾品。”

梁琳真是恨不得撕了許長樂這張，但是礙于秦晏禮在不遠，不好發作，得注意形象。

兩張簡易的木桌已經擺好，上邊擺放著同樣的宣紙、筆、墨、彩，主打一個公平公正。

沈初菡已經在提筆作畫了。

拋去不論，沈初菡做正事的時候，是很認真的。起手畫了一只雀兒，線條簡單卻栩栩如生，引得眾人嘖嘖稱贊。

郁山不知道又從哪兒掏出一把瓜子來，塞進里還不吐皮，含糊地問許長樂：“你剛才說，想讓老子看的，就是？”

“對啊。”許長樂笑道，“怎麼樣，是不是很合您的胃口？”

“是不錯。”郁山倒也誠實，“看看的畫，不算浪費老子時間。”

就是有點可惜，緣分沒到，人家不愿意認他這個老師。

一臉菜的梁暖終于從洗手間出來了。

梁琳忙不迭地將筆塞進了梁暖手里，催促道：“暖暖，快畫吧。”

這麼多雙眼睛看著，梁暖深吸一口氣，接過了梁琳手里的筆。

但是現在，心緒雜，大腦一片空白，本不知道該如何落筆。

下意識就朝著沈初菡的方向看去，卻被許長樂擋住了視線。

“別看了，畫你自己的。”許長樂笑著說，“不然到時候你和我姐畫得一樣，又要誰抄誰的這樣吵上半天了。”

周圍有人竊笑起來，梁暖覺得尷尬，垂下了頭。

一滴濃墨從狼毫筆尖墜落，落在了純白的宣紙上，頓時洇出了一大片污漬。

“暖暖，別愣著啊，快畫啊。”見沈初菡那邊都快完了，梁琳更急了。

“閉！”梁暖忍無可忍，疾言厲道地吼道，“不都是你個蠢貨給我惹出來的事嗎？你再聒噪一句，小心我撕了你的！”

從來沒有見過梁暖如此兇神惡煞的一面，梁琳徹底愣住了：“暖暖，你……”

“還不閉！”梁暖狠狠剜了一眼。

梁琳下意識后退了兩步，不敢吭聲了。

梁暖兩眼放空地盯著面前染了墨的宣紙，腦子里想的全是剛才梁向明和說的辦法。

不愿意，但是……沒有辦法。

那個辦法的確很丟人，可是今天丟的人已經夠多了，不怕再多了。

只要能讓趕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就好，不想再被人當猩猩一樣看了。

終于醞釀夠了勇氣，梁暖放下筆，大聲道：“我認輸。”

“認輸？你怎麼能認輸呢！”梁琳大驚失，“暖暖，你畫啊，你明明……”

“我現在畫不出來，我認輸！”梁暖直接打斷了梁琳的話。

周圍一陣嘩然。

還沒比就認輸了，這人是有多慫？

梁暖用平生最大的勇氣接著這些奚落嘲諷的目，控制著自己不要哭出來。甚至不敢往郁山那個方向多看一眼，而是向許長樂，問：“我輸了，請問可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