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薏淺笑著回應：“是啊，確實同以前不一樣了。”

看來這衛昭是有些本事的，將他送去國子監還真沒做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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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秋將盡，元冬始尹。

窗外的海棠樹只剩枯黃的枝椏，偶有飛來的鳥雀立在枯枝上嘰嘰喳喳地幾聲，又振翅飛走。

鐘薏坐在明亮的窗前，挲著那厚厚一摞信封出神，神有些沉重。

以往每個月衛昭都會來信，上回他來信抱怨不擔心他，便回信好好哄了哄，又叮囑他安心作戰，所以不存在他賭氣發惱這一茬。

那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連續三月只字未回呢？這很難不讓多想。

難道是失了手？攻打不反被人端了老巢，全軍覆沒了？

想到這倏然臉發白，只覺口悶得慌，又默默地安著自己。

不會的，不會的。

京城十萬兵，加之雍州冀州二十萬，又有宸王在呢，無論如何也不至于此。

再說了，若況當真那樣危急，便早該有人回京報信增援了，哪會如現下這般安靜？

不該自己嚇自己，不該。

這般想著，鐘薏心里好許多，數了數手里的信，整整八封，將其理好工整地放進了屜子里。

事實證明，鐘薏是杞人憂天了，因為就在這個月底，又重新收到了衛昭的來信。

信上說樓蘭已破，北狄已亡，他們不日便會班師回京。

看見這個天大的好消息，鐘薏長舒了一口氣，暢快的心也在此時沖淡了對那太后的不滿。

將信給琳瑯，讓去慈寧宮報個平安。

這一年的除夕似乎喜事格外多，前有衛昭滅北狄，后有蔣輕舟親，鐘薏且樂呵不過來呢。

“欸，沒想啊沒想啊！這蔣姑娘是何時同衛大人到一去了？”

鐘薏瞧著蔣輕舟送進宮的喜帖，笑得見牙不見眼。

琳瑯一聽這話可就來勁兒了，要知道每日里除了同鐘薏廝混，干得最多的事便是與那些宮娥小姐妹扯談宮里宮外的八卦。

一聽鐘薏不知道，一臉興地給分。

“娘娘不知道，蔣大人和衛大人同在大理寺任職，是日久生的呢！而且奴婢還聽說.....”

講到此，琳瑯低了聲音，都咧到了耳朵，小臉還有些異樣的紅。

“聽說是蔣姑娘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主問衛大人喜不喜歡，竟沒想衛大人也紅了臉，小聲地說了句喜歡，之后二人有沒有......便不得而知了。”

鐘薏愕然地瞧著琳瑯眉弄眼，滿眼驚：“不是？你知道得這麼詳細，倆坦白心意時你不會在一旁瞧著罷？”

琳瑯立時收了笑，正道：“怎麼可能啊娘娘！我有個同鄉在司局當差，常跟師傅出宮去，這才從外頭聽來的。”

鐘薏哦了一聲，又瞧起手中的喜來。

沒瞧錯，這蔣姑娘是個大膽的，不同于這個時代的大膽。

三日后，蔣府。

目所及之，皆掛著大紅的綢緞，張燈結彩，鼓樂齊鳴，一派喜氣洋洋。

門前車馬絡繹不絕，賓客爭相慶賀門外立著的神矍鑠的老人，一時人聲鼎沸，盛況空前。

“貴妃娘娘到——”

隨著這一聲尖細的嗓音，沸騰的人群立時安靜了下來，皆有禮有序地讓路見禮，蔣函也忙理了理裳，躬相迎。

一架小巧秀麗的馬車緩緩駛來，停穩后，琳瑯率先下了車，手立在車下。

接著，一只纖白的素手了出來，鐘薏一襲淡緋窄領宮裝，款款掀簾而出。

“臣蔣函，恭請貴妃娘娘金安。”

鐘薏徐徐抬手，溫婉一笑：“蔣大人請起，諸位也起來罷。”

“謝貴妃娘娘——”

“我帶了幾套頭面首飾來給蔣姑娘添妝，煩蔣大人帶我去見見。”鐘薏笑道。

蔣函寵若驚，連聲道謝，恭恭敬敬地引著往里走。

繞過雕梁畫棟的影壁，過了垂拱花門，便到了蔣輕舟的閨房，甫一進門便瞧見一冠霞披的蔣輕舟給自己行禮。

“快起來快起來！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不講這些虛禮了！”

“來，時辰差不多了，我替你簪上。”

銅鏡中，蔣輕舟眉如遠黛，面若桃花，屬實明艷人。

鐘薏立在后仔仔細細地瞧了會兒，心生慨。

那衛蘇也見過幾回，生得也是溫文爾雅儀表不凡，二人倒是郎才貌，般配得。

正兀自想著，門外來人說新郎來接親了，屋眾人立時了起來。

鐘薏忙退到了角落，以免礙著們手腳。

“娘娘，咱們不跟去正堂瞧瞧熱鬧麼？”琳瑯低聲道。

“罷了罷了，我一出去，衛家人怕也要戰戰兢兢地朝我見禮，我還是不出去擾他們歡喜祥和的場面了。”

吉時到，蔣函淚眼婆娑地瞧著兒上了喜轎，臨了臨了，還跟到轎子便細細叮囑。

“輕舟，嫁了人就是大人了，可不能再像從前那般鬧騰了。”

“還有啊，日后若是在衛家了委屈，只管回來告訴爹，爹去幫你出氣。”

賓客們哄笑了幾聲，心道這老史氣還真大，一點兒也不給來接親的衛家人面子。

衛蘇并未在意旁人，立時翻下馬，行至蔣函邊袍下跪，結結實實地磕了個頭。

“岳父大人放心，在我衛家，輕舟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夫妻一，無論何時事，我都會站在輕舟這邊，絕不會讓半點委屈。”

“我心昭昭，天地可鑒，若有半句假話，便我命喪黃泉，永世不回。”

蔣函了淚痕，忙將衛蘇扶了起來，目不舍。

“好好，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去罷，帶輕舟回去，莫要誤了吉時。”

這門親事他原是不同意的，只因他覺輕舟心尚小，還不足以為人婦。

但輕舟執意要嫁，這衛家小郎又是同朝為知知底的，他這才松了口。

衛蘇頷首，躬作揖：“岳父大人保重。”

說罷，他轉上了馬，帶著迎親隊伍漸漸遠去。

眼見著外頭的靜差不多了，鐘薏才帶著琳瑯緩緩走出，來向蔣史告辭。

聽見要走，蔣函忙挽留：“娘娘難得出一回宮，便在敝府吃了薄酒再回宮罷。”

鐘薏聽他那濃重的鼻音便知他哭過，兒出嫁，自是難，便更不好多留了。

“今日是蔣姑娘大喜，我本不該推辭，可陛下吩咐過不讓我在宮外久留，自然不好忤逆。”

搬出衛昭這張大旗，蔣函自是不敢置喙，恭恭敬敬地送了鐘薏上車離去。

開了春，班師回朝的鑾駕也進了京。

圣上二次親征殲滅了宿敵北狄，這樣振人心消息一傳開，京城的道上便被百姓的水泄不通，還得依助將士們沿途開道。

烏泱泱的黑甲兵簇擁著那玄金的鑾駕蜿蜒在皇宮外的道上，百姓們簇擁載道，歡呼稱贊不斷，萬歲聲不絕于耳，雀躍與自豪縈繞在每個人心尖。

短短一盞茶的功夫，京城萬人空巷。

從去年初春到今年初春，整整一年的景，鐘薏與衛昭才復相見。

和一年前出發時一樣，宮門外有人在候著迎接，只是這回卻了鐘薏。

隨著一聲洪亮的號角聲響起，隊列整齊劃一地停下。

衛昭卸了那玄金甲胄，一墨立領暗紋常服，自那五爪金龍嵌頂的帝王鑾駕中掀簾而出。

太后一見那消瘦了一圈兒的人便急急地迎了上去，心疼地著他那棱角愈發分明的臉。

“奕兒，你在外苦了.....”

衛昭深沉的眸掃視了一眼迎駕的人群，王公重臣皆有，獨獨不見鐘薏。

他微微擰了眉，心下生疑，卻不得不先安他母后。

“母后，貴妃呢？”

見他三句話不離鐘薏，太后自是黑了臉，沒好氣道：“哀家哪兒知道啊？又沒往那兒去過......”

衛昭沉了眸，行至趙太傅邊詢問了幾句朝中事務，便袍匆匆趕到了關雎宮。

“陛下到——”

鐘薏才喝了藥，正歪在貴妃榻上緩著昏沉的腦袋，迷迷糊糊地地聽見這一聲喊，才反應過來今日是衛昭回京的日子。

“琳瑯，扶我起來罷。”

許是鼻塞，原本清淩的聲線此時帶了些鼻音，突兀得很。

扶著琳瑯的手走出寢殿，衛昭恰好急急奔進來，二人一打照面，他顯而易見地松了口氣。

“漪漪，朕回來了。”

他滿心歡喜地前人攬進懷中，積了許久的思念在這一刻倏然迸發，洶涌如水，讓他手上的力道不自覺越箍越。

鐘薏本就咳嗽，眼下不上氣，愈加一發不可收拾了。

衛昭高興過了頭，這才發覺出鐘薏的異常，忙松了手替背順氣，琳瑯也適時端來一杯熱茶，扶著坐回了貴妃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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