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嵐面苦笑。

“你現在還是趙京澤的員工，實在沒必要這樣——如果被趙京澤知道，你的工作很有可能不保。”

范青上一次是因為什麼而被停職，楚嵐其實心里也是很清楚的。

不能讓范青大好的前途因為自己，而真的被斷送。

范青看著楚嵐面上的紅痕，心里頭像是被針扎一樣。

這麼多年了，他還是很難輕易放下。

縱然在來之前，范青給自己找了很多個借口——

為了錢，為了趙京澤是自己的上司，也為了他自己真的很討厭沈之絮。

所以他并不完全死為了楚嵐。

但是到了眼跟前，他看著楚嵐這個人，又清楚的明白，他就是難以放下楚嵐，不能不去管。

范青越想，心里越像是漲了什麼東西那樣，讓他鬼使神差般抬起手，想要去楚嵐的臉。

但很快，范青回過神來。

在楚嵐閃躲的一瞬間，范青自己也收回了手。

“回去給你的臉多抹點藥膏。”范青笑了笑，“還有啊，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再怎麼著，趙京澤也不會開除我。”

楚嵐聽著，面上出一抹笑，但心里頭卻還是憂心忡忡的。

雖然趙京澤和范青從前就是同學，也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

但這份所謂的兄弟，又能維持多久呢？

一頓飯兩個人吃的心思各異，范青特意瞞了楚嵐，是趙京澤要自己查沈之絮和韓越的底細。

他認為，既然兩個人都走到這一步了，有些事說不說，也就不重要了。

分開的時候，范青提出送楚嵐回去。

楚嵐愣了下，而后客客氣氣地婉拒。

范青看著的雙眸，眼中流出幾分淡淡的落寞。

他微微后撤一步，將兩人的社距離拉開到一個近乎疏離的程度，“回去的時候小心些。”

楚嵐笑著點點頭。

轉過，楚嵐面上的笑盡數散去，只剩下悵惘。

知道范青對自己的心意。

只是，注定沒辦法回應。

只要有趙京澤在一天，永遠都沒辦法跟他邊的人發生什麼。

而另一邊，趙京澤拖著有些疲憊地軀回了家，剛一進門，就看見趙子赫坐在餐桌前，正撅著拉著臉。

旁邊的傭人堆著笑，手里端著飯碗，連哄帶勸的讓趙子赫吃飯。

然而趙子赫就是不肯轉頭。

趙京澤從沒見過趙子赫這樣，他有些看不慣，上前冷聲道：“這是在干什麼？”

傭人訕訕的放下碗，干笑道：“爺胃口不好，不肯吃飯……要不，要不我再去做一點別的？”

趙京澤擺擺手，示意傭人下去。

趙子赫依舊拉著臉垂著腦袋，不吭聲也沒作。

趙京澤垂眸看他一會，道：“子赫，阿姨已經去做別的飯了，你有什麼想吃的，現在就去告訴阿姨，不要一而再地麻煩人家。”

趙子赫撅著嘟噥道：“不是阿姨嗎？麻煩怎麼了？”

趙京澤蹙了蹙眉：“你這孩子，怎麼回事？”

趙子赫一撇，看著有些委屈。

但他言又止，仍舊不肯多說一句。

傭人新做了兩道菜再次端上來，然而這一次，傭人再去給趙子赫喂飯時，趙子赫卻忽然發脾氣，直接推開了傭人的手。

“我不想吃！”

傭人一個不防備，手里的碗掉在地上。

“啊喲！！”傭人驚呼一聲，而后趕忙俯下去撿摔碎的碗盞，“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對不起啊爺先生，我，我再去做一份！”

看著趙子赫那驕縱的樣子，趙京澤自覺不能再縱容，當即冷喝一聲道：“趙子赫！你在做什麼？！我之前就是這麼教你的嗎？！”

趙京澤從來沒有這樣冷厲的跟趙子赫說過話，這下可把趙子赫給嚇壞了。

他一撇，驚恐地看著趙京澤，嗚哇一聲哭了起來。

傭人手足無措，想起去哄趙子赫，卻被趙京澤喝止。

“不管他！你把這些都收了，他吃不吃！”

趙京澤都如此怒了，傭人只能灰溜溜的照做。

最后還在趙京澤的執意堅持下，收走了桌上沒幾口的菜。

趙子赫這會兒還在哭，傭人看著心疼。

趙子赫幾乎是看著長大的，跟的孩子也沒什麼區別。

現在孩子又沒媽媽在邊，多可憐，他爸爸還要這麼嚴厲……

傭人試探著道：“先生，爺今天就是，心不好。他一回來，就去書房找夫人的照片看，看完之后，就這樣了。”

趙京澤看向兒子哭花了的小臉，心中微痛，有些不忍起來。

他皺了皺眉，良久嘆息一聲：“算了，你先下班吧。”

傭人點點頭，收拾東西先走了。

趙京澤來到趙子赫邊，搬了把椅子坐下，靜靜地等著他哭完。

趙子赫自己哭了一會兒，見哄自己的傭人也走了，只剩下兇的爸爸，很快就泣著，止住了眼淚。

他哭的一一的，鼻尖和眼睛都是紅的，那雙跟楚嵐像極了的眼睛就那麼眼瞧著趙京澤，趙京澤本狠不下心來。

他垂下眸子，兀自平靜一會兒起伏的心，而后道：“子赫，爸爸不是故意兇你，但你這樣驕縱是不對的。”

“那個阿姨照顧你那麼久，跟你的長輩沒有任何區別，你這樣對待人家，你覺得你做的對嗎？”

趙京澤對于教育趙子赫的流程越發的悉。

而這期間，他也神奇地回憶起，從前楚嵐是怎麼教育趙子赫的。

那些道理，那些話語，包括楚嵐跟趙子赫通時的方式，全都浮現在了他的腦海里。

而趙子赫聽著趙京澤的話，又哭起來。

但這一次，他是安靜地、沉默地垂下那雙跟楚嵐像極了的眼睛，然后默默地流淚。

趙京澤凝視著孩子，忽然就想起沈之絮剛回國，他再次與見面的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趙京澤很晚才回去。

他跟楚嵐解釋，自己的確是跟沈之絮去吃飯，但他們沒有任何的關系。

楚嵐也是這麼沉默地凝視他，然后良久，轉過頭流下了眼淚。

當時的趙京澤只覺得煩躁。

他覺得楚嵐小題大做。

可如今，他忽然心頭震。

如果，如果是反過來呢？

如果那天晚上，是楚嵐跟范青見面到很晚，或是跟任何一個，從前與有過曖昧，或者有過什麼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