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季節里,廖宋最喜歡秋天。
也沒有別的理由,秋天的溫度最舒服。這幾年工作在外跑的時間多,冬夏都罪的,既怕熱又怕冷。
跟裴云闕重新在一起大半年了,廖宋盡量減了出差的時間,大部分時間都待在本市,但今年況特殊,公司是忙起來了,但他們屬于醫療行業相關,要忙的事也加倍變多。沒法騰出來很多休息的時間,所以裴云闕不出差的時候,習慣來接下班。
一開始他開那輛urus來,誰知道蹭車的人層出不窮,從合伙人到姓程到發小,都好意思讓他‘順一程’,在他明確表示拒絕要去接廖宋后,他們的反應也差不多。
——去接嫂子/弟妹啊?剛好啊,一起唄,再吃個飯。
裴云闕懶得理他們,沒過幾個月就換了車,開aventador去接,只夠坐兩個人,徹底斷絕了順一程的存在。
廖宋那天下班,剛好跟幾個同事一起出來,看到路邊的人和車,足足沉默了三十秒,反應過來后,把人塞進了這輛全街最包的車里,迅速逃離了現場。
廖宋負責開車,心平氣和地問:“裴先生,你是不是跟我有仇?想讓我被舉報嗎?”
而且……
廖宋皺眉,拍了拍方向盤:“多錢買的?”
裴云闕有點委屈,但也乖乖回答了:“賣了那輛,補了點錢就買了。”
剛好是紅燈,廖宋收回查資料的手,差點氣笑了:“……一,點?”
廖宋深吸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地吐出來:“我知道你最近是賺了點,但錢也不是這麼花的,這種消耗品你自己掂量著點。下次別開這種車來了。”
裴云闕著窗外夕將消的云翳,輕聲道:“省了有什麼用?”
廖宋側頭看他,不可置信:“當然——”
裴云闕收回視線,靠在座椅上,目不斜視著視野極窄的前方,淡淡道:“又不了家。”
廖宋聽出弦外之音,把后半句話咽了回去,做了個收聲的拉拉鏈作。
婉拒了他的一個小請求。
結婚。
到今年秋天,廖宋總共拒絕了他三次。
沒人知道為什麼,的說辭也很簡單。
——再等等吧,等我們都……更穩定一點。
裴云闕這種廖宋限定版鬧事撒天才,也一反常態地沒纏著,拒絕了就立刻切換到別的話題,給做什麼晚飯下周散步去哪洗發水換什麼味道的——面上甚至都看不太出失落來。
當然不能說心如止水,但是裴云闕深知一點,目前人在他邊,這比什麼都重要。
結婚現在不答應,那就慢慢、慢慢磨唄。現在社會這麼復雜,人心這麼險惡,一不小心廖宋被別人拐跑了,他還活個什麼勁。
而且除開拒絕這個請求,對裴云闕是沒話說的,一個靠理智過活的人,剩余的那一點不理智都用在了他上。屬下同事助理也都清楚,把人帶進了自己的生活圈。就算平時公事纏,也囑咐助理如果在開會,只要有裴云闕的來電或者突然到訪,直接來打斷節奏也沒關系。不過裴云闕忙起來顯然節奏更可怕,上班時間基本不叨擾。
本來也不至于如此,但跟程風致偶然一次相遇,得知了他在國外手的事,涉及到未曾參與過的那一段時,讓廖宋心有余悸。
買了個投影儀,主臥房間里有一整面空著的白墻,周末天氣不好,他們不出去的時候,就會窩在房間里喝酒,聽雨,看電影。
廖宋以前一個人的時候,經常忘記把冰塊格填滿。跟裴云闕在一起了以后,完全不用擔心了。有時候累得不行,回家鞋踢得滿天飛,裴云闕就悠然跟在后把鞋擺好,擺整齊,跟自己的擺在一起。
在臨近秋天的暴雨周末,廖宋選了部近幾年的外國電影,《海邊的曼徹斯特》,講的是一個男人失去了三個孩子的故事。
枕在裴云闕上,看到男主重逢前妻的時候,左手忽然微微一。過了幾秒,很輕地搭在了他膝蓋上。
影片里,主角的對話在繼續,幾乎要蓋過的聲音。
但裴云闕聽得清清楚楚。
問他,疼嗎?
裴云闕先是低頭,看了幾秒,帶著點疑和思索,但很快,他反應過來在說什麼。八是程風致那個大。
他右手覆上的,安質地拍了拍,答得沒有一猶豫。
“不疼。”
廖宋沒說什麼,往他懷里深鉆了鉆,剛洗過吹干的頭發散發著一清淡果香,茸茸地頂在他下上。
裴云闕輕笑了下,翻跟人換了個位置,把虛在下,著耳廓道:“難過的時候,教你一個好辦法。”
廖宋認真嚴肅地看著他,眼睛睜得圓圓的,盯著他準備認真聆聽回答。
裴云闕角揚起點弧度,黑眸垂下,從廖宋那個角度看過去,骨相漂亮神態又顯得慵懶,看得出神,差點錯過了答案。
“……廖家還缺人嗎,我可以來頂位置的,不開心了來找廖裴氏——”
裴云闕神殷切的好像某種大型犬類,廖宋沒好氣地一腳把人踹開,但和裴云闕都忘了兩個人已經在床沿上,位置夠危險的了,等反應過來,裴云闕已經滾到了床下。
一聲悶響磕在床頭,人也沒了聲響。
廖宋嚇得連滾帶爬去床下撈人,剛到地毯上就被人拽過小臂拉進懷里。
“廖宋,周末這麼好的時間,”他懶懶地開口,黑眸卻亮而溫,“浪費了是不是可惜了。”
廖宋趴在他口,無意識地嗯了一聲,很快腦海里警鈴大作。
裴云闕這種狼狗型人才,充分發揮了床上變狼床下變狗的特質,有那麼十幾次都把整個假期耗在床上,爬去拿外賣都沒力氣,下周一還有個重要會議要開呢,這周絕對不能陪他任下去了——
可惜這種事,心里的決定說了不算。
很快,一室暖黃燈就著窗外的雨聲,退了整個世界的遠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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