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宋第二天上班的時候踩點到的,平時都會早四十分鐘左右。
等換完服,在走廊到了小眉,廖宋打了個招呼,想起什麼又拉住:“對了,昨天是你跟安姐送我回去的吧?謝謝啊,真的麻煩了。我沒……”
廖宋有些不好意思,想想還是小聲問出了口:“我沒吐吧?到時候我把干洗費轉——”
小眉的表從八卦轉到疑只需一秒,打斷廖宋:“不是,宋姐,我送你到門口啊,沒有送你回家,是……別人送你回去的。”
廖宋怔了一秒,沒再追問別人是誰了。
昨晚做了個夢,夢里他的廓約約,像個樹袋熊一樣掛在人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印象里還抱著椅子、餐桌、熱水壺哭訴,說了一大堆廖宋現在回想起來只想就地圓寂的話。
………
廖宋覺得自己左腦裝水,右腦裝面,稍微一攪滿腦子漿糊。
早上起來的時候,躺在家里床上,床頭柜還放了杯紅棗枸杞水,這是每天睡前會用料理機定時做的,廖宋坐在那兒想了會兒,第一個就排除了裴云闕。
想著,他是今晚才回來。
現在廖宋回過神來,記起來了,昨天的歡迎宴上,小眉就給看了個什麼視頻。
“誒,宋姐,昨天那個男的你不認識啊?那他沒對你怎麼樣吧?!”
小眉反應過來,一下子急了。
廖宋忙按住安:“沒事,我認識的,你去忙吧。哦,對了,蔣先生下午推遲了半小時,我們記一下。”
一直到中午吃飯,看了幾次手機,沒收到任何信息和電話。
廖宋立刻切到新聞app和各大論壇翻了一圈,確保熱點上沒有任何跟他相關的信息。翻遍了也沒有,尤其是財經版,風平浪靜,至確定沒什麼跟他有關的大事,廖宋這才松了口氣,繼續安心吃小的鍋米線,看昨晚沒看完的紀錄片。
沒事就行。
廖宋不算是心事很重的人,一件事暫時解決不了,橫在眼前了,也不會一直去想。
對事如此,對人亦然。
以前有本科室友談,剛開始同校,后來男方大二轉到了東部,室友想念常掛邊,對方偶爾恩復活節過來一趟,分別時都要掉一場眼淚。廖宋一邊給遞紙巾,一邊給喂炸,等人平復以后好奇問道,真的那麼傷心嗎?對方頂著紅彤彤的眼睛,說你試試吧,試試就知道了。
廖宋現在試過了——
扭頭看了眼桌上的化妝鏡,映出來一張平靜的臉,連宿醉過的痕跡都沒有。
好啊。
這也算是演習,他們遲早會分道揚鑣,兩條不會相的線匯一時,總歸有一天,見不到人,沒有電話,失散在人海,還會被迫知道他的一些消息,大概是結婚生子,繁花錦簇的人生。
廖宋撐著腦袋,咬斷米線,想到這忽然覺得,如果這一天遲早要來,那不如早點來。
午休結束,小眉過來跟說,許哥讓去一趟辦公室。
許宸雖然是老板,但不怎麼拿老板的架子,讓大家隨便怎麼喊,就是別喊總,覺喊老了。
公司還在起步期,許宸是負責在外拿單子拉投資的人,平時不太坐鎮。公司是三層小樓,裝修得簡單又有設計,雅致大方,外層是半明的玻璃幕墻,他辦公室在三樓的角落,廖宋總共也就去過兩次,面試一次,簽約一次。
廖宋敲了敲門,里面應了,推門而:“您找我有事?”
許宸辦公室布置走極簡派,因為省錢。辦公桌椅、沙發、書柜,加上幾株茂的綠蘿,再沒別的了。
所以一進門就看見許宸對面坐了個男人,背對著,一剪裁面料都極上乘的黑西裝,襯出平直完的肩線。
但直屬老板的商業會面無意關注,只一眼便很快收回了目。
許宸剛好也站起來,笑容很燦爛地抬手招呼:“小宋,這兒,來。”
廖宋不明所以地走近,被許宸一把拉過去,好像推銷展品一樣介紹:“這就是那位南加大畢業的,工作經驗可能沒那麼富,但跟的導師Gordon博士是絕對的業權威,專業能力毋庸置疑……”
廖宋當然能理解這況,八有資金要注進來了,趕跟著揚起角,笑容標準方。
只是這笑容維持到一半就僵住了。
對面坐的人微垂著眼眸,翻著手里的資料,眼也不抬地給許宸拋了兩三個回合的問題,說冷淡說不上,說熱更說不上,但態度算是嚴肅方的。
問得差不多了,他抬眸掃了一眼,目便好整以暇地定住了。
巨額注資跟天上掉餡餅差不多,許宸的手臂還激地扣在廖宋肩膀。
“許總,看來您跟員工們關系好的。”
裴云闕合上計劃書,笑意很淡地扔了一句。
許宸這才意識到,趕松了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們關系都不錯,我本科也在南加大讀過兩年,拉拉關系,也算是半邊師兄妹吧。”
裴云闕眉頭一挑,笑意深了些:“師兄妹?”
廖宋看天看地看鞋看書柜,不小心轉回來一秒,立馬撞進那雙眼里。
許宸反應再慢,也被這兩人的那一眼對視給激得福至心靈了。
無聲但直濺火星。
他試探著問:“你們……認識?”
廖宋搶答能力一流:“不。”
裴云闕推開桌子站起來,笑了笑,隨著的話說:“嗯,不。”
這要再看不出點什麼,許宸也白活三十來年了。但他腦子轉得也快,這人不只是裴氏未來掌權人,也是他在新聞里看過的人,那還是護士們在歡迎宴聊起來時看到的,這男人被圍堵,說了什麼未婚妻——
廖宋那晚和現在的失常,一下有了答案。
這是一個老實人掉騙局的慘劇啊,這個看起來很貴的男人八是想來清除路障的,為了未來的婚姻生活事業,要犧牲掉一個被騙了的無辜誠實向上的生。現在還要毀掉的事業!令人發指!
許宸神陡然嚴肅起來:“裴先生,抱歉,我可能要重新考慮。我,不會隨意炒掉初期加的任何一名員工,這一點我需要明令加合同。”
裴云闕的眼神這才從廖宋上轉開,看了許宸一會兒,眉頭微蹙:“加唄。”
這許宸一臉視死如歸,是在干嘛?
廖宋已經有種拔走人的沖了。也直接實施行了,跟許宸扯了個笑,說我還忙,你們先聊著,轉就走。
但很快,裴云闕反應過來,經過他邊時,讓人扣住了細瘦手腕拉回邊。
“許總,是不是誤會了?”
裴云闕有些啼笑皆非,指了指旁的人,輕聲道:“你這樣理解吧,在,我才來的。”
他上午的時間被那群老頭占滿了,進了公司差點連門都出不來。
能出來了,第一件事就是確定新公司況。老板跑投資跑得焦頭爛額,一問資金缺口,裴云闕都無語,就這財務狀況,他懷疑許宸起步的時候注冊資金三百萬都沒走實繳,一查還真是。
廖宋給他做的時候,至不缺設備不缺錢,怎麼就來了個什麼都缺的地方。
但來都來了,他能怎麼樣。
這老板看著也是做事的人,當投資都不一定會虧本,裴云闕給錢也不含糊,本來不想打擾,等辦完了再去找的。
結果剛好在午休,‘本來’也就沒什麼意義。
倆人前后腳離開了辦公室,跟在后面追上去的是十分鐘前還冷酷淡然的投資人。
許宸張了張,不知道說點什麼,發現口有點干,端起杯子喝水,完了又嗆著了。
世界怎會如此!
三樓綠植盛開的拐角,廖宋冷不丁停下腳步,背后的人不設防,撞個滿懷。
回頭,有些冷然的表讓裴云闕僵住了想手討擁抱的手,過了一秒,若無其事低垂了下去。
害怕有人路過,廖宋把聲音得比平時還低一些:“瘋了吧你?這事能隨便做嗎?投賠了怎麼辦?你上趕著給別人送話柄嗎?”
是有點氣。
裴云闕這人,你說他聰明,腦子好用時是好用的;有時候發起懵來,又讓人想掰開他腦子看看,里面到底裝了點什麼。
也說不清為什麼,廖宋不愿意看到任何人折損他羽翼,包括自己,他就好好地、慢慢地往上走就行了,這樣就算分了也沒什麼。自會走自己的路。
尚濃時的每一縷火焰,在未來那灰燼都可能化作利劍,準地捅回來。
不想走這種老路。
裴云闕沉默了一會兒:“沒用別人的錢。是我自己的。”
廖宋了眉心:“不是,這不是你用誰的錢的問題——”
作忽然停住。
剛才雖然只是無意間一眼,架不住5.2的視力,那數字是八位,開頭數還不小。
到廖宋沉默了。
聲音都虛了三分:“大哥,你說真的,你是不是錢多的沒花……”
裴云闕盯著地面的大理石方格,截斷了的話頭。
“不是。”
裴云闕抬頭進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睛,覆著薄薄一層水。他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到有一點哀傷。
“廖宋,我沒過人,沒有經驗。給你的,可能不是你想要的,這個我知道。可你想要得太了,我都是靠猜。別人有的,你也要有,你也得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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