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宋未婚夫跟前友跑了，是最后一個知道的。

廖宋得知消息那天，S市正好下了第一場雪，今年的初雪來得早，溫度降得兇猛。

“好，我知道了。”

助理小心翼翼說完，廖宋應了聲，頭也沒抬，繼續翻看新進患者的資料。

寂靜蔓延了一分鐘，廖宋抬眼，看見助理還在，神藏憂，便摘下眼鏡，往轉椅上松散一靠，揚了個安的笑容，語氣溫和。

“下班吧，等會兒車不好打。”

助理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平心而論，廖宋是個好老板。加班不多，工作環境好，客戶素質高，這家康復中心做中高端服務，利潤不算，年終獎發的也大方。

跟的收相比，廖宋的吃穿用度算很儉省了。

從他跟著廖宋干活開始，就開著輛田SUV，開了四年。

今年接了幾個大單，廖宋依舊開白田上下班。

今天還是最后一個下班，離開時晚上九點多，路上已經不堵了。

但廖宋有心事，一個沒注意，出了點事故，追尾了。

好在對方司機講理，主提出私了，大家先各自找保險公司。

廖宋就是這時候接到沈則電話的。

不都跑了嗎？ 這個結果廖宋早有預料，他本來也是在余未了的前友跟適合結婚的自己中，擺錘一樣搖擺不定，一會兒要鬧分手追求真，一會兒信誓旦旦地要跟組建家庭，生一個足球隊。

生個西瓜，借的錢都沒還。

看到來電顯示，蹙起眉頭，轉往出走了幾步，皮靴踩在路上，薄薄一層雪。橙黃的路燈照在地上，燈的暈像河面波紋。

“喂——”

廖宋的聲音戛然而止，那頭傳來的凄厲喊聲不像是人類能發出來的。

沈則的聲音像被剪碎了，不停地名字：“救救我，宋宋，你救救我——我跟你結婚——！”

聽起來還是給的恩賜。

廖宋懶得跟他掰扯，從大兜里掏出另一個手機撥了110，沒什麼表：“我廖宋。你在哪？”

“我，我不知道……太黑了，你……能先幫我準備點現金嗎……先……三——三百萬吧，他們也沒說要多錢……”

廖宋答應得干凈利落：“行。”

話音剛落，通話便應聲而斷。

另一頭的黑暗中，沈則只聽得見自己的呼吸聲。

眼睛被蒙上了，什麼都看不清。

人明明就在旁邊，卻一言不發。

要多錢不說，什麼目的也不說。

每一秒都無限漫長，也不知過了多久，對方終于開口，聲音里沾了點溫又不可思議的笑意，細究下去還帶著點沉。

“三百萬，嘖。沈先生，這麼好的未婚妻，你為什麼要跑啊？”

沈則聽出了點端倪，直脊背忙不迭道：“你、你要就給你，我不會跟你搶你放心，是你的！我們婚約已經解除了，我一秒也不會糾纏，我發誓，滾得遠遠——”

“聽見了嗎？”

“你像個垃圾回收站一樣，廖宋。”

男人拿著沒有掛斷的電話，垂著頭笑了，輕聲詢問。

“我比垃圾還爛嗎？”

廖宋靠著街邊一棵杉木，天，夜幕濃得像深藍天鵝絨幕布。

“裴董今天什麼風？我看新聞了，聽說您最近事業雙收……”

語氣一頓。

“恭喜啊。”

廖宋一貫如此。

冷靜，漠然，事不關己。

電話那頭沒出聲，前面的事故車卻傳來靜。

是那輛被追尾的黑越野，后座的人下車，門關的震天響。

這聲響在耳機里同時出現。

對方轉的瞬間，形如冰雕般凍住。

雪勢大了起來。

紛紛揚揚，落在男人的黑發上，他渾然不覺，面容沒有，眼角凍得微紅。

廖宋收了線，遙遙了他一眼。人沒什麼變化，就是下車的速度比想象得慢。

廖宋站在原地沒，看著男人大步流星地朝走來。

雪夜適合酒和重逢。

二十歲出頭的廖宋會這麼說，如今想法也依然沒變。

這個尾追得很值。不過很快，就收回了這個想法。

二十八，力竟然跟不上了。

巨大的落地窗倒映著高樓夜景，夜景在眼里顛簸搖晃。

對方低頭，吻住潔白細膩的后頸。

“把我撿回去吧。”

他喊名字，一遍又一遍，搖尾乞憐般。

廖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