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蘭因慣會拉人下水的把戲,腹稿都不帶打,馬上道:“可我們是夫妻呀,一人做事兩人同擔,夫君難道也甘心罰?”
蕭臨還從沒往這新鮮的角度想過,沉思片刻,終于點頭,溫聲道:“你說的也對,你之過,我也有責,等我回去時再請母親責罰。”
“……”
崔蘭因先是不敢置信地瞪圓眼,而后是吃驚地張開,最后才猛吸了口氣,把自己的臉蛋都氣鼓了。
什麼蕭神玉,干脆蕭石頭吧!
這招苦計顯然對石頭是沒用的。
崔蘭因見風使舵,立刻道:“夫君千萬別這般說,若因我連累夫君罰,豈不是萬分愧疚百般苦惱,屆時食無味寢不安,焉能長久!——”
轉過,大義凜然出幾步,“也罷,我一人做事一人當,只道我在外面貪玩,夫君是一點也不……”
崔蘭因一直口齒伶俐,這會驟然啞聲倒讓蕭臨覺察奇怪,然他還沒看出端倪,崔蘭因就唰唰唰連退好幾步,直接撞進他懷里。
作之大,鬢角那支釵直接把下面墜著的金珠一個飛甩砸他臉頰上,“啪”得聲。
痛倒是說不上痛,但是蕭臨從沒有被子之堂而皇之拍在臉上,他定了定神,看向近在眼皮底下的崔蘭因。
崔蘭因的形不算矮小,但是一蜷進他懷中莫名就小了一圈,仿佛可以能被他完全籠罩。
郎的溫、幽香就好像被輕風吹過來的春霧,匝匝環繞,讓人難以忽略。
更何況兩人跟兩個葫蘆瓢一樣,一些地方難免不合時宜地著。
即便眼睛看不到,但自會。
無論是弧度還是度或是溫度都在那瞬間刻印在蕭臨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蕭臨頭皮發麻,當即后退一步,崔蘭因卻“不甘示弱”跟他一步。
兩人的依然得嚴合。
結難耐翻滾,蕭臨正要出聲提醒,崔蘭因終于勉強從牙里出了聲音,驚恐道:“蛇……有蛇!”
在崔蘭因的面前盤踞著一條小蛇,那蛇通碧綠,三角頭,還有兩只紅的豎瞳,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輩。
聽人說過,蛇能辨移之,攻擊迅猛,所以才不敢撒跑,又恨后邊是塊石頭,怎麼不知道往后多避避!
蕭臨抬手支住崔蘭因的肩膀,目往前。
一條周覆滿綠鱗的小蛇昂首盤立在香爐邊,有節奏地吐出紅的信子。
看似是在威懾,實則不過是努力分辨環境里多出來的陌生氣味。
“別,這是我養的蛇。”
崔蘭因果真一不,直到蕭臨從后走開,才骨碌碌轉著眼珠子,看蛇也在看他。
“你養的?……那這蛇有毒嗎?”
“不會致人死。”蕭臨說話的時候,小蛇就優雅地擺著游了過來,乖得像只一“嘬嘬”就來的狗。
蕭臨半蹲下,出兩指頭搭在地上,小綠蛇果真就沿著他的手鉆進他的袖筒,消失不見。
崔蘭因看得目瞪口呆,也跟著上前一步,原地蹲下,很新奇地打量蕭臨。
長公子這等世族不該都是神姿高徹的姿態,懷瑾握瑜的品格,雅質不俗的好?
豢養鵝、雀鳥、丹鶴都是高雅的象征,誰像他居然養蛇!
這等森冰冷無的爬行毒,要是爬手上,會把它甩到千里之外的盈水去!
蕭臨收好蛇,崔蘭因眼睛還忍不住瞄向蕭臨的袖口,又怕又奇,“你就不怕它忽然咬你一口?”
蕭臨站起,略抬起手腕,隔著袖子輕點了幾下,“萬皆有靈,我待它好,它豈可傷我?”
崔蘭因又隨他站起,慨道:“那這蛇可比主人靈。”
蕭臨看向崔蘭因,“何意?”
崔蘭因嘆了口氣,道:“我冒罰來探夫君,不是對夫君好嗎?可夫君卻鐵面無私要送我去責罰,難道不是傷我麼?”
蕭臨道:“我可以同你一起罰。”
這已經是他能表達的最大限度地承,即便這郎在胡謅語。
誰要和他一起罰了?
崔蘭因牙都咬了。
蕭臨不解風的程度令人發指!
“且罷,我不想給夫君惹麻煩……”崔蘭因忍氣吞聲說完,又咬牙切齒道:“不過夫君能在回家的時候,給我帶一份桂花蒸藕嗎?”
好不容易來一趟,崔蘭因豈能一無所獲。
藕?
蕭臨正要說府上廚子會做,崔蘭因已脆生生搶先開口,“我就想吃青溪南巷走販挑著柳木桶掛著灰底黑字小旗賣的,他家的蒸藕香甜糯,和別的廚子做的味道不一樣!”
堵住蕭臨的話后,還真誠無比地眨著大眼睛,地加上五個字,“夫君,可以嗎?”
那模樣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仿佛只要再聽到一個“不”字就能馬上了眼眶,哭給他瞧。
若崔蘭因真的在這哭起來,他又不會哄人,還不知還要耗費多時間。
蕭臨權衡利弊,考慮須臾,出聲道:“好。”
崔蘭因這才“滿意”,揮手與他作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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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今日崔蘭因上門,下值后出門的這一路,都能聽見結伴而行的員在議論。
“其實司空娶崔家著實是委屈了,那崔家除了崔老夫人之外還真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③
“所以才說,得虧是對方是蕭神玉,那婚約又沒有實證也沒有信,且過去那麼多年又死無對證的……”
蕭崔兩家聯姻一度為建康茶余飯后的談資,蕭家高門顯赫,從前往后篩選,都能找出十幾名適合的郎,完全沒有必要接崔家的二娘子,對方明顯是趁火打劫嘛!
別說外人看得分明,常年隨侍在邊的人更要替蕭臨屈。
“郎君,如若只是買藕,派我或景瀾去就,何必辛苦自己折騰這一趟?”
回府車程就要兩刻鐘,再加上蕭府各種繁瑣嚴苛的規矩,弄完說得半個時辰后才能歇下,卯時起床又要晨讀武練,而后向老太公、老夫人、大娘子一一問安,再趕回署司辦事。
半年前蕭臨公事繁忙,老太公才他在署司安歇,如此每日才有更多時間休息,恢復力好投公務。
“常言事不過三,第一我未陪崔氏回門,第二我未許同歸,如今不過舉手之勞,便不能不應了。”
兩人面上仍有忿忿不平之。
蕭臨又道:“了委屈,想要使喚我出氣不過是小事,何必與計較?”
在婚前,他就早做好打算。
往后崔蘭因的事,他能忍則忍,能放則放,沒有必要時時刻刻盯著。
第4章
蕭臨坐上犢車,青牛穩步往前,才出建春門,車便急停。
“發生何事?”
景瀾過來稟道:“一對母子忽然從死角闖出來,好在康伯及時制住車,并未傷著人。”
蕭臨道:“給們些錢,們快些回家。”
婦人揚聲道:“我、我不要錢,是我兒平白無故拿人東西,我是來還、還的。”
景瀾很稀罕地瞅了一眼哭得鼻涕眼淚滿臉的小郎,“拿了何?”
婦人趕打開一包牛皮紙,里面竟是幾個餅。
小郎見此,兩眼通紅,大聲辯解道:“不是我拿的!真是一位娘子送給我的!”
“這可是羊做的截餅,調花餡,一張要十錢,再添點都能買上一斤豬了!”婦人揪住孩子的耳朵,苦口婆心道:“再窮也不可做狗之事,拿了別人的東西就要還回去!”
景瀾在蕭府做事,郎君大方,他從沒為十幾錢的小事計較過,再看這婦人手中牛皮紙上堆著四張半,最多就五十錢。
“前面是都城墻,里邊是員辦事之所,都是男子,哪來的……”景瀾看了眼景澄,兩人同時想起崔蘭因。
“小郎,給你餅的那位娘子,是著什麼的裳?”景澄蹲下問。
小郎泣道:“我記得……是橘上裳配紅下,我從來沒見過那麼好看的娘子……”
崔蘭因確實生得秀麗絕俗,而且今日來時也正是穿著這。
景瀾和景澄回頭看蕭臨。
原來也不是空手套白狼,只是崔氏寧可把餅給這小子,一塊沒給長公子啊。
隔著紗簾,郎君的影影影綽綽,無人能夠看清他的臉,只有一道溫和的嗓音傳出。
“既是那位娘子給的,不必放在心上。”
他并不想吃什麼截餅,崔蘭因送給旁人也并不會令他難過。
婦人惶惶不安看著幾人,“當真……不是我兒拿了人東西?”
小郎拉住母親袖,不服氣道:“阿娘,真是那位娘子送我的!聽說我祖籍是離安,還問了好多事,說不定就是同鄉的人如今發達了想關照我們一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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