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陸時聿的母親安嵐，江棠梨卻只有耳聞。

安嵐的母家安泰集團，那可是東三省的商業巨擘，而作為董事長安泰生的獨生，自五年前父親去世后，就以最大東份為董事會的最高決策人。三年前更是被董事會選舉為董事長。

這樣的人，哪需要見，是想象就知道是一個多麼雷厲風行的人。

可呢，除了會耍一點小聰明，會撒一點無傷大雅的小謊，還會什麼？

會畫一點圖，會時不時崩出些新鮮的小創意，會樂觀到天塌了當被蓋。

難道就拿這樣的自己去見他父母嗎？

江棠梨沒和父親大哥參加過一些大型且重要的場合。

無論是端莊大方溫婉知，還是舉止嫻雅穩重，只要場面需要，從來都是信手拈來。

但是之前都是走走過場，沒人真的在意你那張皮相下藏著怎樣的骨。

明天就不一樣了，是見家長，是一言一行都要被對方探究和考量的。

說不張，都是安自己的假象。

但張了一陣后，江棠梨又覺得好笑。

一段已經被陸家老爺子認可的婚事，有什麼好張的。

就算做最真實的自己又怎麼樣？

*

周六一早，八輛黑邁赫依次停在雍錦一號的九棟別墅門口。

大門敞開，老爺子雙手著拐杖龍頭，和陸時聿的父母站在門口，看著傭人將一件件的提親禮放到后備箱。

“仔細點，”老爺子叮囑：“分門別類，別放錯了。”

“爸，您先進去等吧，我和安嵐在這呢。”

“我不進去，”老爺子直搖頭：“我得在這看著才放心。”

說完，他盯著一個傭人雙手捧著的紅禮盒。

“以前提親還講究龍紅燭呢，現在都沒了，”老爺子話有輕嘆：“再往后，估計這八樣禮都能剩則省了。”

京市提親有四樣禮、六樣禮、八樣禮一說，重不在貴，而在禮。

這一件件往車里拎著的，全都是老爺子親挑細選的。

除此之外，還有他珍藏的兩幅字畫，傳了五代的頂級玻璃種翡翠手鐲，以及京海兩市的六套房產等。

陸之遠看了眼時間：“時聿怎麼還沒回來？”

說到這，老爺子笑得眼尾皺紋漸深：“之前還擔心他對這門婚事不上心，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

陸之遠聽出他話里深意：“怎麼說？”

“昨天見他在院子里接連打了好幾通電話，我就問了陳書，你們猜時聿能干出什麼事來？”

安嵐不好奇：“什麼事？”

“說是要湊齊九個......”老爺子皺眉：“什麼東西我不清楚，反正一大早接了電話就走了。”

話說到這兒，老爺子提起拐杖往東面駛來的黑幻影稍稍揚一揚：“回來了。”

見長輩都站門口，陸時聿還以為是在等他，剛一走過去——

“怎麼樣？”老爺子：“湊齊了嗎？”

陸時聿先是一愣，反應過來自己又被告了，往剛從主駕駛下來的陳書投去一眼。

老爺子笑得角合不攏：“昨晚都凌晨一點了，我聽你下樓，該不會是張了吧？”

“沒有，”陸時聿矢口否認：“就是下樓喝點水。”

樓上可不是沒有熱水，非得下樓才能喝到。

再說了，喝水怎麼就喝到院子里去了？

老爺子不穿他：“不張就好，也不是沒見過大場面。”

不管他不張，江棠梨反正是失眠到了凌晨快兩點才睡著。

不過是個松弛有度的人，沒事能睡到晌午，有事也能毫不猶豫地掀開被子。

七點半，見著兩片眼打著哈欠下樓，周溫喬放下手里修剪掉的花枝，“昨晚睡得怎麼樣？”

江棠梨手指蹭掉眼尾的生理眼淚，“好的呀。”

周溫喬給倒了一杯剛剛沖泡好的黑咖，“提提神。”

只一口，江棠梨就苦得腦袋直搖：“一會兒給大哥喝吧！”

江璟燁走路無聲，剛好走到后，手指往他頭頂輕輕一拍：“又把不喜歡的推給我？”

明明大哥也很疼，可江棠梨對他就是帶著與生俱來的敬畏。

回頭，朝他一個乖巧無邪的笑：“大哥早上好。”

江璟燁端起那杯被喝剩的咖啡，往臉上多瞧了一眼，“昨晚睡得不好？”

又是這句。

江棠梨直接掉了眼瞼下的兩片眼：“我這是保養，不是挽救。”

江璟燁隨口一詐：“那房間里的燈亮了一夜？”

“我、我那是睡著忘了關了。”解釋完，江棠梨才告狀似的朝周溫喬投去求救的眼神：“媽媽，你看大哥！”

“好啦，”周溫喬溫的眼神斥了大兒子一眼，繼而看向兒：“一會兒造型師和化妝師就來了，你先去吃早飯。”

飯后，江棠梨當了一個半小時的布偶，隨人擺弄。

周溫喬一直在旁邊看著，盡管眉眼和角一直帶笑，可心里卻難掩酸。

等到江棠梨重新換了一件彩帶香風撞邊的中袖連后，周溫喬一眼相中：“就這件吧。”

“啊？”江棠梨低頭看了眼：“會不會有失隆重啊？”

午飯被江祈年定在家中，一來顯重視，二來也能增加絡。

“在自己家，太隆重會顯刻意，而且今天只是上門提親，后面還有訂婚、婚禮。”

周溫喬后退一步再度將打量兩個上下：“這件也最抬你的。”

看一眼時間：“九點半了，我們下樓吧。”

*

昨天兩家通過電話，提親時間約在上午十點。

為了避免路上出現任何堵車的現象，陸家提前了二十分鐘出門。

紅旗國禮做頭陣，八輛邁赫跟其后。

九點五十分，車輛相繼駛歐菲莊園，最終停在了六棟別墅門口。

九點五十八分，老爺子親自摁響門鈴。

閉的裝甲雙開門緩緩向里敞開，江祈年和周溫喬攜兩個兒子出門迎接。

江棠梨則等在院里。

眼看一個個西裝別履的男人，拎著、捧著、抱著，還有抬著......

不是正紅禮盒包裝的，就是紅禮巾纏著的大大小小的禮。

一眼看過去，就跟古代上門提親似的。

江棠梨垂在側的兩手都攥到了前，撲簌著眼睫，就這麼追著那些人看，實在好奇，剛想追進客廳——

“梨梨？”

江棠梨忙轉過來，見老爺子拄著拐杖走過來，眼睛一亮：“爺爺！”

話音落地，雙腳剛踩下一級臺階，就見到跟在老爺子后兩張生面孔，雙腳就這麼猛然停住了。

江棠梨沒見過豪門貴太，但是這個人不大一樣，一清雅，卻蓋不住門族里教養出來的高貴與從容，很像國畫大師筆下的書香仕。

和江棠梨腦補出的商業強人的印象完全就是兩種畫風。

老爺子見站著不，眼睛都似乎不敢眨，扭頭朝安嵐笑了聲：“小姑娘張了。”

安嵐當然看得出來，不過雖張，卻還能迎著目不躲不避。

這一點，頗得安嵐的心意。

輕揚笑痕的角一張一闔，安嵐直接喚了小名：“梨梨？”

輕的語調差點讓江棠梨雙打。

好在周溫喬和江祈年快了兩步走到。

“陸爺爺你見過的，這位是時聿的父親，這位是他母親。”

要婉婉有儀、要從容不迫、要文雅大方！

江棠梨蜷了蜷冒汗的手心，禮貌頷首：“陸叔叔、安阿姨。”

安嵐走近一步：“比照片里還要漂亮呢。”

照片？

誰給看的照片？

看的又是哪張照片？

江棠梨帶著難掩的，快速瞥了眼站在老爺子斜后方的陸時聿，繼而垂下眼：“讓安阿姨見笑了。”

老爺子歪頭看：“怎麼還害上了”

江棠梨臉一紅：“爺爺～”

聲音，但難掩怪嗔，當然，用這腔調和長輩說話，足以見得祖孫二人已相當絡。

這時，老爺子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紅包裝小禮盒遞到面前。

“這是......”

“禮。”老爺子語氣神。

“可以、現在拆嗎？”

“當然。”

掌心大的包裝拆開，江棠梨只往里看了眼就“呀”出一聲驚訝。

是正月里和爸爸去給老爺子拜年時，從茶幾上的糖果盒里吃的那種巧克力，口極苦，可卻有櫻桃獨特的苦杏仁香氣留在口腔里。

當時吃了一塊又不好意思再拿第二塊，于是眼神就老往果盒里瞄。

“所以您當時就發現了？”

此時眼神里著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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