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的十二點一過,新年的第一天也就此結束。
凌晨一點。
還有四個小時就要趕飛機,司衍舟回到公寓收拾行李。
燈亮,空的房間。
他收拾行李箱的時候,接了個電話,“東西到了是嗎?好,我現在去拿。”
打開大門,站在門外的卻是楊溫嫻。
司衍舟一愣。
楊溫嫻晃了晃手中保溫盒,笑,“今晚沒給你餐食,上車餃子下車面,老板,再忙習俗也還是要遵循一下的。”
司衍舟也笑了。
側開子,讓進來。
“元旦怎麼也沒在家陪你父母,倒跑來我這里。”
楊溫嫻將保溫盒放在桌上:“我父母之前在這里,現在歲數大了干不了,早就回我們那邊頤養天年了,元旦就放一天半的假,也不至于再跑回去一趟。”
司衍舟眉梢輕揚:“聽出來了,這是在怪我呢。”
“……”楊溫嫻失笑,“哪敢。”
楊溫嫻這姑娘,從大學畢業起就跟著他干的,走到如今也到了總監的位置,不容易的。
肯吃苦,也能干,最重要的是后沒利益牽扯,干凈,所以用的更省心。
算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將。
其實最初在篩選最終應聘名單的時候,司衍舟沒怎麼注意到這個沒經驗、沒背景,以及沒好學歷的孩兒。但是有那麼點印象,記得跟簡婧是同學,也就多給了一次面試機會。
楊溫嫻也的確厲害,抓住了這個機會往上爬,功從一眾雙一流大學的實習生中穎而出,留在公司里。
要說最初多關照是因為簡婧,走到如今,也的確是欣賞的實力。
“還沒問你,跟郅京到底怎麼了。”司衍舟道,“他這人雖然毒點,但也不是那種隨便要開人的子,是工作上遇到了什麼爭執嗎?”
楊溫嫻聞言沉默,“上的爭執。”
停頓幾秒,司衍舟抬頭看。
楊溫嫻笑笑,“開個玩笑。”
“溫嫻。”司衍舟的語氣卻不像是在和開玩笑,“從領導的角度來看,我不希你在公事中摻雜進私事,從朋友的角度來看,你們之間沒有任何可能。我了解郅京,也了解你。”
氣氛低迷兩度,楊溫嫻沒再說話了。
又過了會兒,固執地問:“……為什麼呢?”
楊溫嫻的心神微,像是失了魂,“我都知道,也都明白,我知道我這麼做不對,或許算個惡人,可我有什麼錯呢……我只不過是想去追逐我想要的東西,沒傷害過任何人。”
終究還是把話攤開了。
這是第一次在一個外人面前完完全全的袒心跡。
沒覺得自己做錯什麼,只是上了一個人。
既然他們都分開了,為什麼不能去追求?
可是為什麼還是追不到。
為什麼,所有人都在勸別追。
就連他本人,都對無比嫌惡。
難道只是因為,是簡婧的朋友?
明明們都已經絕,這個份到底還要在上待多久,像塊牛皮糖,怎麼甩也甩不開。
沉寂在公司這些天,楊溫嫻其實已經想得很明白了,可心底還是有種嫉妒心在作祟,慫恿再去厚著臉皮試一試,多留在他邊幾年,興許就有變化了呢。
人總是這樣,不到黃河心不死。
“溫嫻。”
“怎麼走都走不通。”
司衍舟淡道,“也許只是因為,你走的路是一條死路。”
楊溫嫻怔了怔。
“他和簡婧已經復合了。”頓了頓,司衍舟補充,“所以我希你能夠盡快走出來,在一個不應該的人上留了你自己這麼多年的時,你不該再越陷越深了,人活這一輩子是為自己而活的,而不是為別人。”
楊溫嫻苦輕掀,沒再說話。
過會兒,楊溫嫻替他去廚房熱餃子。
偌大的客廳里只剩下司衍舟一人。
他捧著楊溫嫻的電腦,在看的匯報,思緒卻忍不住有些放飛,回想起剛才那番對話。作微停,自嘲輕哂,他摘下眼鏡,了眉心。
勸起別人來大有一手。
到了自己這兒,反倒是一團糊涂。
小時候,簡婧永遠漂亮得像個花仙子。
被所有人都寵著,拿著市面上最新穎的魔法棒揮舞,四散落亮。
如同溫暖的緒,總會傳遞給每個人。
這樣的簡婧,恐怕沒人會不喜歡。
大概是那天風很大,也不小心灑到了他的眼睛里,他試著了,沒干凈。再睜開眼時,整個人都渡上了一層薄。自此,他看的周都有。
明知是死路一條,卻還要往里闖的人。
又何止只楊溫嫻一個?
徑自沉思了會兒,司衍舟收回思緒,集中注意力去看匯報,將重心放在工作上。
鼠標上,不小心到了頂部的關閉鍵,整個頁面退出。
底下的不是桌面壁紙,而是一個APP頁面,紅小窗。
司衍舟輕愣。
眸中映出那個帖子里的字句,以及評論。
……
元旦一過,隔了兩天。
周漆漆去上學,周醒醒和簡小婧也要回歸劇組拍攝。
簡媽一如既往地給他倆行李箱塞著東西。
三十二寸的行李箱恨不得塞進三百二十平米的東西,塞到最后死活拉不住,三個阿姨使出吃的勁兒,陪著簡媽把箱子拉上。
“這兩天天冷,你倆可得穿厚點,我給你們買的保暖別嫌丑,都得給我穿上聽見沒?”
簡婧不敢吱聲。
周郅京乖得很:“聽見了,親的媽。”
簡媽立馬賞給簡婧一個暴栗,“你呀,就不能學學郅京,聽話一點。”
周郅京更乖了,手護住簡婧:“媽也別怪婧兒,我會看著的。”
簡媽嘆息:“還好有小寶在,我總算是能省點心。”
簡婧幽怨瞪向周郅京。
這位爺悠悠抱臂,湊到耳邊,溫的輕輕促狹,“別怪我,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現在吃的苦,都是你當年吃的甜。”
“……”
他是在說,往年簡婧被周老師夸獎,他在旁邊挨打的那些時日。
簡婧小聲沖他嘟囔:“我記住你了,周郅京。”
外面下了年初的第一場新雪,薄薄的雪落在地面,似覆上一層冰晶。
周郅京提溜著的行李箱,在外等。
他有點困,睜不開眼,神倦怠的靠在那柱子上,穿著黑飛行夾克,灰連帽衛,整瞧著真像二十出頭的年。
白皙骨的手指撥弄著手機里的華容道,側臉清冷絕塵,增生了許多不易靠近的疏離。
下一秒,這位“年”的耳朵就被揪住了。
周郅京被扯著耳朵,腦袋不得不往的方向偏,立馬乖得不得了:“我錯了。”
簡婧才不吃他這套,“讓你欺負我。”
周郅京無奈掀,梨渦也跟著輕陷,試圖去牽的那只手撒,被簡婧無躲開。
“哥,嫂子,我走啦,拜拜!”
簡婧扭頭去看,“好,路上慢點。”
周漆漆騎著山地車,里咬著面包片,背后的書包里裝滿了書,一溜煙就騎走了。
簡婧目在他背影停留:“這孩子最近不知怎麼回事,變得格外好學。”
周郅京懶散道:“發憤圖強,好。”
簡婧轉頭看他:“是你和他說了什麼嗎?”
周郅京不置可否,眉梢輕揚起,“給我親一口,就告訴你。”
下一秒,他“嘶”的吃痛。
“疼……耳朵斷了。”
簡婧被他的反應嚇到,以為真弄疼他了,連忙松手,對方側過臉轉瞬就在臉頰上輕啄了下。
他不疾不徐站直,雙手揣兜,干凈清爽的一張臉上寫滿得逞,低低喟嘆。
“簡老師,果然妙手回春。”
“親一口,耳朵都治好了。”
“……”
兩人步出大院,準備上車的時候,簡媽和他們揮手道別,“早點回來喔,今年除夕媽給你們剪窗花。”
簡婧笑:“知道啦。”
手被邊的人握住,十指扣,干燥而溫熱的掌心疊。
上車的那一刻,簡婧不知想到什麼,被他牽著手,突然回向這悉的小院。
落葉與雪稀疏的覆蓋在地面,歲月留下斑駁的痕跡,阿姨們在院里忙活著。似乎無論何時,只要一回來,這里就還是家。
一切,也都與從前重合。
“想什麼呢。”
側的人也一如從前。
簡婧慢慢著自己的心,著那里久違的安寧。
輕吸口新鮮空氣,笑:“在想真好,又要過年了。”
“嗯。”周郅京將的手揣進兜中,嗓音懶懶散散的,“是又要和我一起過年了。”
那年冬,一場大霧出現,令簡婧以為已經失去了一切。
但此刻,才發覺只是那場霧迷了的眼。
大霧散去,驀然回首。
的后,依舊是的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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