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村委會出來,季微瀾又去了米魚嫂的“珊瑚小屋”。
米魚嫂只當掃帚賣掉了來送錢,知道連一把都沒賣掉后,臉上難免有些失。聽說季微瀾還想找阿鯉問掃帚的事,也就不太關心了。
“今天阿三在家,我讓他帶他舅舅去趕海了。”米魚嫂嘆了口氣,“在屋里關了這麼多天,他也是個人,總要出去氣。”
季微瀾聽口氣不好,便多問了兩句。
原來當初發生矛盾的客人回去后,倒是沒給差評,給了好評還很熱地寫了一段文字,說老板娘弟弟雖然是個智障人士,但是雙手靈巧,在民宿幫忙干活,希大家多去幫襯。
客人應該是好意,但帶來的后果卻讓米魚嫂很心煩。
看了這條評論,有些游客已經下單也要退訂:“智障來當服務員,總覺得不太安全。”“早知道民宿里有智障,那肯定不會訂。”
也有些游客對“拼樂高神速”的“雨人”阿鯉產生興趣,到店就要圍觀。
米魚嫂一開始還樂意,但很快就發現:“這些外地人就是把阿鯉當了個園里的猴子,免費參觀不說,又是拍照,又是逗他。阿鯉開不開心我不懂,我反正開心不起來。”
所以讓阿鯉呆在屋子不許出來,誰也不見,直到今天才允許他出門趕海。
“我讓阿三帶他去螃蟹岬那邊,人。”
于是季微瀾去螃蟹岬找人。
螃蟹岬其實是一長條突海中的石灘,遍地都是大大小小的礁石。每年春夏石上都會長出青苔,遠遠看去就如一片片的草甸。現在青苔正在逐漸轉紅,下彩分外絢麗。
是個風景宜人的地方,季微瀾和村里卻從不推薦游客來螃蟹岬。
因為常來螃蟹的當地人最清楚,某些看似牢靠的礁石,其實只是外在淤泥上的一小部分,周圍看似平整的地面本踩不得。
所以是萬萬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高潔。
一開始只聽見哄哄的嚷聲,礁石上一團的都是村里的孩子。
“林蝦虎,你們這是在干什麼?”
聽見季微瀾的聲音,礁石旁蹲著的年猛然回頭,一臉張地下意識就否認:“沒,沒干什麼……”
季微瀾皺皺眉,看看腳下的石塊,正在找合適的落腳點,冷不防就有三個孩子著邊跑過,急吼吼的,里還大著:“來了來了!”
這三個孩子季微瀾都認識,墨魚仔,魷魚仔,還有米魚嫂家的阿三。
墨魚仔抱著塊泡沫板,正嚷嚷著:“這塊大一點,能用!”
魷魚仔和阿三懷中是捆的野草。季微瀾這時才注意到,那邊礁石上阿鯉盤坐著,邊已經堆了不野草。
“到底出了什麼事?”季微瀾有不祥的預,趕也朝他們那邊過去。急之下踩錯了好幾腳,鞋子腳都被淤泥毀了個徹底,
等深一腳淺一腳趕過去一看,礁石群中居然陷著一個人,從悉的發型和服判斷……
“高潔?”
人正背對著,聽見的聲音剛要回頭,就被孩子們七八舌地制止了。
“別!千萬別!”他們急得大,“一下就陷得更深了!”
季微瀾也被嚇到了。之前踩進淤泥,不過是沒至小。眼下的高潔竟是半個子都快沉了下去。想起高磊說過,這一帶泥沙松,淤泥積層較深,其實就是一個汐沼澤。
沼澤可是會吞噬人命的。
何況這里還是海邊,黃昏時水就會漲起來。
“快找人來救!”想撥打村治保室的電話,才發現竟忘記帶手機。
“已經讓蜇頭回村喊人了。”林蝦虎是這群孩子中年紀最大的,儼然是個領導者。他正把泡沫板鋪在淤泥上,又和墨魚仔一起拿樹枝把泡沫板朝高潔邊推。
“快,趴在泡沫板上!”林蝦虎大道。
高潔看了眼又黃又臟的泡沫板,居然手將它推開了。因為這樣一,又朝下陷了幾厘米。
“聽他的!”季微瀾也大起來,“這樣可以加大接面積,減緩下沉!趴好后別,我們再想辦法把你拖上來。”
“別管我!”高潔索轉過來,在繼續下陷中朝冷笑,“我要是死在這里,你們不就解了?開心了?反正我只是個用來保證繁率的工人,現在孩子已經生下來了,不用在乎我的死活。”
季微瀾不知道在胡說什麼,也不知道怎麼回答才不至于刺激,想來想去冒出一句:“你的房費還沒結算。”
“你……”高潔被這句話噎住了。
季微瀾朝走了兩步,腳踝就陷進泥中,不敢再走:“你不是還想帶走高磊嗎?”
“你說,如果我就死在這海邊……”高潔漫不經心笑起來,“他還肯留在這里嗎?畢竟我們的那麼好。”
季微瀾瞬間怒氣翻涌:“他當然會傷心,會離開。所以……”
也笑起來:“你說,如果你就這麼沉下去,誰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切就解決了?我不說,這些孩子不說,沒人知道你去哪里了。你會永遠沉在這海灘下被淤泥包裹,腐臭,朽爛,變白骨也不會有人知道。”
高潔愣了愣,隨即憤怒地反駁道:“你以為這樣就能瞞住?那還要警察干嘛!”
“失蹤案需要有人報警才會理。”季微瀾為分析道,“高磊只會認為你提前回家了,還會因為你放棄了而覺輕松。那些拿你當工人的,反正都不在乎你的死活。你默默消失很久后,他們可能才會想起報警尋找,那時候時間已經湮沒了一切……”
看著揚起手來似要打人的高潔,搖搖頭:“你還可以作再大點兒,這樣下沉更快。”
就在這時,孩子們迸發出一聲歡呼:“繩子好了!"
原來阿鯉是在用那些野草草繩。
這不是平時見的那種圓滾滾的草繩。也不知阿鯉怎麼的,生生那個將幾種野草在一起,絞繩。季微瀾拽了拽,發現還結實,就是刺刺的扎手。
林蝦虎接住長長的草繩,又大喊:“快,誰有皮帶的解下來!”
幾個孩子面面相覷,年紀最小的蝦皮開服,出肚臍下一截紅繩頭:“只有這個可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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