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夜寒沒有上床，而是徑直坐在了書桌面前。

他看著桌上的平板沉思了許久，這才打開了屏幕，映他眼簾的是一個微信界面。

微信昵稱是“宋宋宋宋宋如歌”，很普通，但對于他來說卻很特別。

他沒有告訴宋如歌的是，四年前將他的私人微信昵稱，改“顧顧顧顧顧夜寒”后，他本沒有改回來，起初是忘了，后來是不想改。

他切換至主屏幕，余卻瞥見了放在左下角的兩個文件夾，文件夾的名字很直接了當，《綿綿》和《誠誠》。

顧夜寒還在猶豫，這算不算是宋如歌的私。

但心卻在呼喊，你不過是看關于你兒的東西，這是正當的權利。

他拖鼠標，還是將《綿綿》的文件點開了，里面有排列整齊的五個視頻，甚至連名字都按宋綿綿的出生排列好了。

“綿綿出生了…綿綿一歲了…綿綿兩歲了…綿綿三歲了…綿綿四歲了…”

他沒有想到宋如歌居然這麼用心。

顧夜寒心中一，點開了“綿綿出生了”的視頻。

視頻里，小姑娘剛出生，皺的小臉蛋，撇著，嗚哇嗚哇得哭，穿著一喜慶的紅小老虎套裝，煞是可。

等到哭累了，就搖搖小手掌，打打小哈欠，讓自己沉沉睡過去。

等到醒了，就四嘟著，告訴大家本寶寶了，要喝牛了。

看到這，他頓了一下，心中有些許憾。

因為他一直以為孩子是劉聘婷生的，所以對孩子雖然也有，但并不多。

再加上兩個孩子一個子孤僻，一個病怏怏的躺在床上。

所以這四年來，從來沒有拍過這麼一個生日紀念視頻。

他也曾想象過自己和宋如歌生的孩子會是什麼樣，如果是兩個，一定是一個像，一個像自己。

他眼眶微微有些繃不住了，他錯過的不僅是宋綿綿的四年，更是顧圓圓和顧團團的四年。

他抖著手點開了第二個視頻，是宋綿綿一歲的時候，扎著兩個羊角辮，步履蹣跚的在抓周。

但是神奇的是什麼都沒抓，就朝著宋如歌奔了過去。

眾人都在旁邊驚嘆，這麼小的孩子，就知道什麼是最重要的。

再往下，是宋綿綿兩歲，三歲，四歲的生日宴會，宋綿綿在每個生日宴會上，都聲氣的表演著或是背詩，或是跳舞，或是唱歌的節目。

逗的賓客歡喜連連，而本該屬于主客的位置，卻在視頻里永遠空缺了。

他抬頭看天，眼眶有些潤，他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了。

自從他的父親自作主張和顧家斷絕關系，拋棄他，獨自去追求自己的。

他哭了，他哭著跪在地上求父親不要走。

可是父親只是厭惡的看了他一眼，說他本來就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

父親離開十天后，母親也和顧家鬧的不可開。

為了報復父親自甘墮落，和一個汽車修理工鬼混在了一起，也和顧家，和他斷絕了關系。

母親走的那一天，他也哭了，豆大的雨滴落在地面形了骯臟的泥面。

但他毫不在意，只是哭著拉住母親的角，求不要走，不要拋下他一個人。

但母親也只是惡狠狠的盯著他，說他是這一輩子最大的敗筆。

從那時起，他便和顧老爺子相依為命，也學會了什麼是堅強。

看完視頻，他頭看天空看了許久，再次低下頭來，又重新回到了那個，一貫冷靜俊朗的顧總顧夜寒。

生活總是要向前看的，畢竟沒有后悔路。既然已經錯過了，但他仍然還有彌補的機會。

就算不是人，不是夫妻，也能是朋友。

顧夜寒切回微信的主界面，猶豫了半晌，手指還是遵從了本心，在屏幕上飛舞。

【顧夜寒】睡了嗎？

本以為不會收到回信，卻沒想到對方立馬就回了消息過來，像是有一種早就料到的覺。

【宋如歌】沒有，在等你找我。

宋如歌看著屏幕上的三個字，腦子里浮出的是顧圓圓因為睡不著，瞪起來像小鹿般清澈的大眼睛，眨眨。

【顧夜寒】如歌，我很想你。

顧夜寒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膛滾燙，一直想把這句話說出口來告訴他。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把消息發來過去。

宋如歌看到這六個字一懵，顧圓圓怎麼回事？剛剛睡前還在媽咪，怎麼現在就起名字來了？

難道是見綿綿自己艾莎，覺得綿綿有自己的稱呼，所以也想要有自己的稱呼來爭寵？覺得這樣很酷？

宋如歌越分析，越覺得自己想的有道理。

圓圓之前是多麼冷酷的一個格啊，出了車禍后這才大變，學會將自己的緒外放，為一個正常的小孩。

但歸結底，前四年都是那麼冷酷的格。有時候一定也會不自。

想到這，手指又在屏幕上如同跳躍的音符。

【宋如歌】我也想你。

久等不回的顧夜寒差點就要失去耐心，乍時間收到回復有些不可置信。

但一連看了兩遍，最終確定了宋如歌確實是回給自己的。

宋如歌那個人應該不會以為自己是圓圓吧，畢竟剛剛圓圓睡覺前還媽咪，所以，這其實意味著，知道是自己。

而剛剛回的慢，一定是在糾結該不該遵從本心來回復自己？

【顧夜寒】那你打算離婚嗎？

狂喜之后，顧總又冷靜了下來，他鼓起勇氣將這句話問了出去，但久久都沒有回應。

他的臉又在一瞬間暗沉了下去。

他想那個人，應該是不知道怎麼補償那個男人。

如果自己提的條件讓那個男人滿意的話，他相信是個聰明人，都會選擇正確的答案。

顧夜寒想到這里，決定明天起床后，開誠布公的和宋如歌好好談談。

那個男人不管提出什麼樣的條件，要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他都愿意。

他看了一眼平板，四看了一下，確定沒有攝像頭，這才拿出手機，將聲音調到靜音，對著屏幕拍照起來。

這個人，總是口是心非，他得把證據保存好，讓不承認也要承認。

不過可惜的是，平板不能單獨拎出對話框，這就連帶著把宋如歌小號微信列表里的人都拍了進去。

不過，誰這麼土，用的是冰雪奇緣艾莎公主來當頭像？

他沒有點開，而是把平板放回了原地，這是宋如歌的私。

顧夜寒將對話設置屏保，這才心愉悅的上了床，閉上眼睛。

他本沒想到，宋如歌因為連日的疲憊，早已經沉沉的睡了過去。

……

深夜，方舟醫院。

寫完“三甲”方案的聶風喝完保溫杯中的最后一口水，了懶腰，關閉了電腦。

他看著眼前還沒來的及扔的包裝袋，又想起了宋如歌那笑如花的臉龐。

不知道怎麼回事，瘋狂忙碌后，心里鋪天蓋地的空空，讓他突然就有一種想要駕車回家的沖。

即使知道宋如歌睡了，他想，只要在附近，他也會心安一些。

“小雪，一起回去嗎？”

他看向一同在努力的江小雪還在敲著鍵盤，揮著手問道。

江小雪是宋如歌的閨，那麼也是他的朋友，更何況，還順路。

江小雪也了懶腰，故作疲憊的打了個哈欠，說道：“一起回吧，聶風，謝謝你了。”

表面上在為了醫院的三甲計劃而努力，實際上不過是在看電視劇。

之所以坐在這里，不過是為了營造認真工作的人設而已。

更何況，“將軍”保證了會在明天出計劃，到時候只要在計劃上署個名即可。

不過嘛，聶風的計劃，“將軍”點名了要給他，那就只能怪你倒霉了。

江小雪眼看著聶風要將資料的U盤放在文件夾里，故意驚呼道：“你不會還要把工作帶回去繼續做吧？”

聶風眼睛一亮，對江小雪豎著大拇指道：“我原本都沒想到這一茬，沒想到被你提醒了。”

江小雪氣的吐，的本意明明是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不要將工作帶回家，怎麼這個人就聽不懂？

一想到剛剛“將軍”傳家的消息，就渾熱沸騰。

有顧夜寒睡在宋家，還睡在客房。今天晚上若是不小心和顧夜寒，發生了一點什麼，那這A城的天下，不就是的了嗎？

此時越看眼前的聶風越覺得不順眼，但還是只能耐著子無意到：“都這麼晚了，你還把工作帶回家，讓如歌看見了，一定會自責。第二天說不定就是來陪我們熬夜了。”

江小雪嘆了一口氣道：“不過這樣也好。如歌一個人就頂三個諸葛亮，有如歌加進來，我們三個人努力一定事半功倍。”

聶風一聽，剛剛還想在家里工作的心思立馬冷卻了下來。

如歌本來最近就已經很辛苦了，之前中毒就沒休息好，后來又給顧圓圓輸了，就算是個鐵人也會倒的。

聶風看了一眼江小雪，此時江小雪正背對著他，照著鏡子補著妝。

他輕手輕腳的將第一層屜，打開一條，將小小的U盤塞了進去。

做完這一切，他將屜的鑰匙放在了錢包里，又掃了一眼頭上正閃爍著紅燈的監控，這才模棱兩可的說道：“反正帶回去再說吧，又不是一定非要工作。”

“你說的也對。聶風，還要麻煩你去停車場等我一下，如歌買的宵夜有點辣，應該是按著你的口味買的，我沒想到見忘義，不舍得浪費的苦心。但我喝多了水，得去上個洗手間了。”

江小雪將鏡子放進包里，不待聶風回應，率先走出辦公室朝洗手間小跑，高跟鞋“噠噠”的聲音在走廊上傳來回響。

等進洗手間，江小雪數到第三個坑位，警覺的走進去，將放在水桶上的一小瓶藥放進包里。

聽到電梯往下走的鈴聲，這才拿出藏在服側的一部小手機，給將軍匯報況。

剛剛那個蠢貨，自以為演的很好，沒想到全反在的化妝鏡里了。

都要下班了，還要補妝給誰看？

難怪不能和顧夜寒相比。

發完信息，匆匆從洗手間出來，對著鏡子勾一笑。

有包里那瓶藥在，顧夜寒，還怕我拿不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