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的箭雨、劈啪作響的火槍、漫山遍野的喊殺聲,還有搖曳火把芒下一張張猙獰的面孔。肖樂天終于明白冷兵時代的戰爭有多麼的殘酷,眼睜睜的看著鋼刀把人頭切下來,那種真實是任何三維游戲都無法給予的驗。
一百多把弓箭四連齊,打的商隊抬不起頭來而且也把士氣給到了最低點,這時候已經徹底營了,所有的指揮已經失效,人們完全是按照自己的本能來抵抗。不論慶三爺再怎麼吆喝,這時候也沒有人會聽他的。
再看看范掌柜,這個老頭膽子還真不小,站在搖晃的香案上大聲的鼓勵著士氣,戰勝后的賞格都增加到六萬兩白銀了,可是這時候還能有誰在乎錢呢,他的激勵不過就是水中月鏡中花罷了。
現在反抗的最勇猛的還得說劉易斯和賽門,這兩名牛仔現在哪里還有點傳教士悲天憫人的樣子,就跟殺神附一樣槍槍點名,可是兩個人的武勇本就改變不了大勢。一百多名土匪前鋒已經和商隊攪合在一起,山神廟前已經人醬。
而這一切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土匪手里居然也有槍,雖然只是零散的幾聲悶響,但是當槍聲響起之后,在場的所有人都算明白了,這本就不是土匪,圍攻他們的肯定是一支小型的軍隊。
“這他媽的打的是什麼狗屁的仗……你們這群廢,都聽我指揮……”肖樂天不知道從哪里出來一馬鞭,沖著邊那個哆嗦著手往鳥槍口里灌鐵砂子的伙計就是三鞭子。他什麼也顧不得了,在他的心里現在只有活下去這一個念頭。
“所有的火槍手向我集中,媽 的老子教你們怎麼玩槍……我,你他媽的沒裝火藥就塞鐵砂子?我死你丫的……”
肖樂天在山神廟里狂奔,把他見到的每一個獨自作戰的火槍手都給拽到了一起,最后甚至連劉易斯和賽門都跑到他的左右了。
商隊里只有十支火槍,還是那種最老舊的打鐵砂子的那種,不過對于現在這個混的局面來說,打鐵砂子的散彈槍其實更好用。
“聽我的號令,裝彈藥……”肖樂天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會這麼暴力,十名伙計哪個手慢一點,他上去就是一通鞭子。人在無秩序的混中,總會下意識的聽從強權者的命令,現在肖樂天的氣勢是商隊里面最厲害的,一手左一手鞭子,居然打的所有人沒一個敢反抗。
“瞄準左面的老槐樹……放……”無常一聲喝,他覺自己的聲帶都快要被撕碎了,那十名伙計幾乎是下意識的就開槍,十把鳥槍同時開火,鐵砂子如同一片烏云一樣撲了過去。
在廟門最左面剛剛包抄過來十名土匪萬萬沒想到迎接他們的是一大片高速鐵砂子,當時就給打了一片麻子臉,十名土匪捂住臉在地上痛哭的哀嚎滾。不過這時候肖樂天可沒有功夫欣賞他的戰果。
“裝彈,都給老子裝彈……”他跳著腳的在十名伙計邊來回竄,那個手慢一點上去就是一通打。就在肖樂天的迫下,十名伙計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又一次裝填完畢。
“聽我命令……向最右面白石頭方向……開火……”
“聽我命令……全裝彈……”
“聽我命令……正中間開火……”
“所有商隊的伙計還有士兵,都給老子趴下,趴下……”
肖樂天如同一個瘋子一樣,用鞭子和手槍迫著這個臨時組的小小火槍隊,在同治三年的太行山深,來了一場標準的隊列擊。在前世的軍友里,這種擊方式有一個外號,做排隊槍斃。
肖樂天知道,這種擊方式,不要求個人武勇,也不要求個人擊準度,唯一需要的就是紀律,統一裝彈、統一擊,在一個小區域形集的彈幕。任何武林高手也休想穿這樣的彈幕。
在四年前,英法聯軍就是用這種火槍方陣,在八里橋打敗了僧格林沁的蒙古騎兵隊,可想而知就連高速的戰馬都很難穿這片彈幕,更別說這些依靠雙的土匪了。
現在的肖樂天就是一個活瘋子,他整個人已經歇斯底里,眼前只有一片白茫茫的火藥煙霧還有背后的黑暗,反正能沖上來的緩坡也就十米多寬,只要左中右這麼換著方向開火就行了。
“打啊,趕開火……前面的都趴下,誤傷老子可不管啊……向左開火,裝彈……向右開火……”正喊著呢,突然兩個壯漢一左一后把肖樂天給按在了地上。
“醒醒,你丫的迷了頭了……快醒醒,敵人退下去了……”接著就是一碗涼水潑在了肖樂天的臉上,這小子一個激靈總算是回過神來了。
肖樂天一睜眼,才發現自己已經靠在山神廟的門柱上,面前里三層外三層全是人腦袋,一個個眼里全是激的芒。
“肖先生啊,多謝肖先生臨危救難,請我一拜……”范掌柜說完就要掀開袍子下跪,他后的伙計已經跪了一片了。肖樂天哪能讓快七十的老者下跪啊,這不折壽嗎,趕跳起來把范掌柜給托了起來。
“折壽啊,您這是折我的壽啊……同舟共濟哪有那麼多謝字,咱們的兄弟們損失怎麼樣?大不大……”現在的肖樂天可算是清醒過來了。
這時候的慶三爺也一臉的尷尬走了過來“行,你夠爺們,這個必死的局竟然讓你給解開了。雖說你用的方法后來我也想明白了,可是在那時候,你想到了我沒想到,你就比我牛……”哎呀,這個八旗子弟可以啊,能底下高傲的頭,還真是見。
“肖,你非常優秀,我現在相信了,你確實在西方游歷過,而且你還很了解軍隊。那麼混的場面中,我都沒有想到組火槍陣,而你不僅想到了還能靈活運用,你很棒……”劉易斯和賽門沖著他直挑大拇哥。
肖樂天苦笑一聲“別高興的太早了,讓我看看現在的況吧”借著火把的芒,肖樂天趴在矮墻上,結果一頭就被腥味給嗆了一個大噴嚏。好家伙,修羅地獄大概也就這樣了。
廟門前的空地還有緩坡的邊緣,橫七豎八足足躺下了六十多尸,其中小四十都是土匪的,剩下二十多都是商隊伙計的。鮮現在已經匯集小溪,在黑夜中滴滴答答的往下直流。
六十人啊,在前世那就是半個連的兵力,才這麼一會就打沒了,可見剛剛那場沖突有多激烈。如果沒有肖樂天臨時組織起來這麼一個火槍隊,下場可真是不可想象了。
“老掌柜的,伙計里面有沒有嗓門大,擅長談判的?讓他喊喊話,總這麼悶頭打也不是事兒啊?”肖樂天現在已經了商隊的軍事領袖,他的命令可沒人敢不聽,不一會的功夫,一個黑大個字就匍匐到大槐樹邊上了。
“山下的大當家……我們是山西范家的商隊,路過貴寶地沒拜山是我們的失禮,請當家的多包涵啊……”還沒等他喊完呢,只見黑暗中兩團火亮起,接著就是數不清的鐵砂子打在了樹葉上。
肖樂天一看心就涼了“怎麼會這樣,這是什麼路數啊?連涉都懶得廢話了?就這麼想要咱們死?”說完還盯著老掌柜和慶三爺看。
想了半天,誰也想不到自己有那個仇家這麼牛,肖樂天一看問不出什麼來,只能長嘆一聲說道“先守住今晚吧,看看明天事有沒有什麼轉機……”
肖樂天從矮墻上一回頭,發現商隊的人沒有一個休息,都聚集在院子里眼眼的盯著他,就像盯著救星一樣。在山神廟破敗的窗戶那里,還有兩個小姑娘的腦袋也在盯著他看,眾目睽睽弄的肖樂天還不好意思了。
人群最前頭的就是那十名立下大功勞的火槍手,這時候他們也從一開始的驚恐中醒過來了,一個個疊肚的正接肖樂天檢閱呢?肖樂天看了看他們棉襖上被自己破的口子,還有臉上的傷疤,真是不好意思的。
“你們……你們沒事吧,剛剛我下手狠了點,也是為了救大家,你們別恨我啊……”
“不恨……大人我們鞭子是讓我們長進呢,這幾鞭子不算什麼,我們過去學手藝的時候,師傅打的比這個狠……人不自在,自在不人……”
哎喲,肖樂天都臉紅了,你看看人家這覺悟,挨打了還主給我找借口,這是多好的伙計啊,可能我教會他們一點知識,他們就自把我當師傅了。在古代,講究天地君親師,師傅其實跟親爹沒啥區別。
“好好干,今晚一定要守住這個緩坡,記住我教你們的方法。就是左中右,左面是大槐樹,中間是緩坡,右面是白石頭。不用瞄準人,你就瞄準參照就行了……”無常代了幾句,又拍了拍他們的肩膀以示鼓勵。
夜越來越深了,商隊的人們開始休息,肖樂天也在山神廟后抓補覺。而這時候的山腳下,土匪們可沒有心休息,他們已經開了一個多時辰的會議了。
“王爺,讓我再沖一次吧,弟兄們不能白死啊……”跪在火堆旁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灰白胡子大漢,邊平放著一把三尺多長的鋼刀。
在灰胡子面前坐著一個也就三十三四歲的中年男人,國字臉、劍眉,材極其魁梧,明明是個武將打扮,但是氣質中還帶有三分的儒雅。他就是被灰胡子稱呼為王爺的人。
王爺沒有說話,他只是把玩著手里那支黃銅制的單筒眼鏡,一看就是珍貴的西洋貨。王爺抬了抬手,讓灰胡子坐在一旁“傍晚的時候,我看了,咱們的報不準啊,突然多出一個奇怪的年輕人出來……”
“管他古怪不古怪,沖上去一刀剁了他,銀子、滿人、洋鬼子這些咱們都要,一個都甭想跑……”灰胡子眼中的仇恨猶如實質,那本就不是一個想發財土匪應該有的目。
看著面前的王爺陷了沉默,急脾氣的灰胡子再一次的跪倒在王爺面前“翼王殿下,不要猶豫了,讓我再沖一次吧,四十多老弟兄不能白死啊……”
啪的一聲,灰胡子的臉上當時就紫脹起了五指印“我說了多遍了,過去的我已經死了,死了……你再敢帶出一星半點過去的稱謂,我會親手砍掉你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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