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鹿看到封柏腦袋上的耳機往下了一下,脖子往后微仰著看向。
那張臉上出一副很莫名其妙的表,像是在說:你沒嚇到大哥之前,已經嚇到我了。
桑鹿不太理解封柏表的含義。
這個問題很奇怪麼?
緒波有助于幫助封硯開口講話。
封柏作為封硯的弟弟,應該多多也知道一些緘默癥治療方面的事吧?
合著你們全家人都不心,就在閑心唄?
就在桑鹿想補充說明幾句的時候,見封柏眉心皺了一下。
接著,又看到封柏表言又止,止又言。
半晌,他終于開口,問了句:“大嫂,你是有什麼想不開的嗎?”
“……啊?”
桑鹿沒聽明白。
“怎麼會有這種找死的想法?”封柏又說。
桑鹿:“……”
空氣凝滯了幾秒。
噗嗤一聲笑起來,打破沉默。
“你不要把你大哥說的好像洪水猛一樣好不好?”
封柏盯著桑鹿笑,沒作聲。
他笑不出來。
從小到大,他對大哥敬重,畏懼。
大哥在他眼中,和洪水猛其實也沒多大差別。
他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人。
很確定,即便這個人是大嫂,蓄意去挑釁大哥也不會得到什麼好下場。
關于封硯的話題撕開了一個口子,更多問題隨之冒出來。
“那你的意思是,你大哥他本不會對任何恐怖事產生緒波咯?”桑鹿很嚴謹,追問。
封柏沉默看了幾秒,點頭。
心里想著,既然今天已經話這麼多了。
那就索再多說幾句。
“有一年爺爺和我們三個去墨西哥度假,上當地亡靈節,”封柏回憶著,“街上人都裝扮骷髏鬼魂的模樣,故意嚇人,我和二——”
話語頓了頓,蹙了下眉,繼續說:
“——我和那個敗家子被嚇得不輕,而大哥一點反應也沒有,冷漠指了指一個當地人的鼻子,示意那個人,假漿滴到服上了,甚至面無表把那人推遠了點,不要把油彩沾到他上。”
“……”桑鹿眨眨眼,想象著那個畫面。
忍不住想笑。
覺得封柏的描述很符合對冰塊哥的刻板印象。
但當著人家弟弟的面吐槽冰塊哥肯定不好。
桑鹿調整了一下立場,用和封硯站在同一邊的態度,說:
“那他畢竟是你們大哥,年長些,穩重點也是應該的嘛。”
封柏冷靜掀起下垂眼:“那年大哥剛剛小學畢業。”
“……”桑鹿愣住。
呃…
那確實是…過于年老了。
聽封柏這麼一說,徹底抹殺掉用恐怖片和驚悚室激起封硯緒波的荒唐念頭。
封柏雙手兜:“反正,從我記事起,大哥就一直是變不驚的一個人,不喜歡吵鬧人多的場合,不參加晚宴酒會,連合作商飯局都極去,所以,大嫂——”
他一臉認真。
“——勸你不要故意去挑戰大哥的脾氣。”
桑鹿咬了咬吸管,隨口回應:“是麼?明天我們還要一起去個法餐晚宴。”
“晚宴?法餐的?不可能吧?”封柏認真的表凝在臉上。
消化著桑鹿話里的信息量。
不可能。
大哥很挑食的。
不吃生冷食,嫌吐刺麻煩也從不吃魚,對于法餐那種形式大于容的菜系,更是不屑一顧。
一頓法餐,從餐前酒、冷盤,到最后花里胡哨的甜點,至要浪費三個小時。
大哥講究效率,這絕非他的行事風格。
封柏覺得大嫂在胡說八道。
“嗯?什麼不可能?”桑鹿納悶了。
以為封柏指的是,封硯這種孤狼寡王不可能一起去參加晚宴。
于是解釋了一句:
“大概是需要攜眷出席的場合吧,所以特地上我一起。”
封柏聞言眉心猛地擰起。
上一波震驚未消,又被震了一下。
表充滿懷疑看過去:
“你在開玩笑吧?‘特地’你去?這怎麼可能?”
他深深懷疑大嫂話里的真實。
對于大哥而言,從來就沒什麼“需要攜眷”才能出席的場合。
換句話說,沒人能對大哥提要求。
更不要說“特地”這樣的字眼,和大哥冷淡漠的臉就對不上號。
“不可能的。”
封柏斬釘截鐵,表達態度。
桑鹿更納悶了,反駁:“這有什麼可不可能的?”
才是奇怪咧。
封柏是在懷疑什麼?
知道自己在封柏眼中印象很一般,上次回老宅吃飯,本來好好的,也一笑破功,搞砸了。
但印象已經差這樣了嗎?
以至于讓封柏覺得封硯不會愿意和一同出去?
這麼想著。
桑鹿視線在封柏臉上轉了一圈。
這個神態落在封柏眼里,有了別的意味,儼然是對他的質疑到不屑。
封柏瞬間燃起一種“難道你比我還了解我哥嗎”的勝負。
他耷拉著下垂眼看向桑鹿。
氣氛忽然變得微妙。
僵持。
在封柏眼中,是無聲的較量。
在桑鹿眼中,是搞不懂狀況。
只覺得這小子很奇怪,前言不搭后語。
氣氛沒僵持太久。
桑鹿作為長嫂,自然犯不上和小叔子計較。
巧妙轉移了話題,聊起幾句老爺子的事。
沒聊一會兒,見時間不早,先離開回了電視臺。
桑鹿離開后,封柏還坐在椅子上沒。
他垂頭沉思,想了又想。
還是覺得,要證實一下大嫂到底是不是在胡說八道。
他掏出手機,給大哥發了條消息:
【大哥,剛剛我到大嫂了,我來電視臺附近排練室,巧遇上,一塊喝了杯咖啡。】
過了一會兒,封柏手機震。
【封:嗯。】
封柏斟酌著用詞,一個字一個字緩慢地敲,問:【聽大嫂說,你們明天…要去吃法餐?】
大哥的回復依舊惜字如金。
【封:嗯。】
盯著屏幕,封柏陷沉思。
耳機往下落一截。
手心震了震,又收到一條:
【封:?】
他連忙回復過去:【沒事兒,我就是隨口問一下,大哥你忙,我錄歌去了。】
放下手機。
封柏沉默了五分鐘。
也或許不止五分鐘。
從前,老爺子在飯桌上曾和他們三兄弟提到過好幾次,說男人結婚后和結婚前是兩個樣子。
當時他不信,并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
就算別的男人是這樣,他們封家的男人也絕對不可能這樣。
現在,好像……
由不得他不信了。
不知道大哥為什麼突然愿意吃法餐,還“特地”大嫂一起。
但,大哥既然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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