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步。
一秒、兩秒……
然后,慢慢推開簾子。
昏暗的軍綠帳篷,流溢的在后被擋落在外。厚實的牛皮穿著繩,支撐起整個帳篷的主心骨,整個帳篷里暖乎乎的。
然而放下簾子,剛一轉抬眼,倏地就怔住了。
因為映眼簾的,并不僅僅是所期待的那只“無名英雄”,還有那位早幾天前就護送運輸機回國的殲-2S飛行員。
“……副大隊長?”
程赟正側對著帳篷門口,給面前搖著尾的阿槑喂吃的。
聞聲,他轉頭看過來。
難得,他沒穿天空藍的飛行服,只著了一件迷彩能服,雖然面目被塵土掩了彩,雙眸卻依然深邃如潭。
尤其是看向的時候,帶了一種漩渦逆流的攝。
——抓了心。
程赟眼神一凝,斂了斂下頜,“來找我?”
雖然語氣平靜如水,但心早已波瀾壯闊,他竟沒有想到,自己不過剛剛回來,顧詩筠就忙不迭地過來找他。
嘖,殊榮啊。
比他媽立功還讓人上頭。
激使然,他撂了一旁的阿槑,往顧詩筠這邊走了過來。
然而然而據墨菲定律,
事發展的方向,往往就是和你的本意完完全全八竿子打不著一塊去。
不管多期待,永遠都是背道而馳。
顧詩筠僵著臉后退半步,指著墻邊那只正襟危坐的德牧,認真道:“不是,我是來找它的。”
程赟陡然一震,疑道:“……找它?”
不是,
你找它干什麼?
你倆認識嗎?
顧詩筠依然保持著距離,攥了袖口,解釋說道:“是這樣的,我是來謝它的。”
提著手里的塑料袋,晃了晃。
里面的火腸和罐頭在袋子里撞出“沙沙”的聲音,立刻就吸引了阿槑的注意力。
程赟低了聲線,問道:“謝它?”
顧詩筠舒了一口氣,好整以暇地說道:“對,我記得是它把我刨出來的,當時我一抬頭,看到的就是它。”
話音剛落,原本還搖曳空中的一簇心火霎時就剩下了一縷煙。
嗖,就沒了。
程赟難以言喻地滾了滾結,“…………”行吧,徹底沒話接了。
軸而轉,日夜兼程。
他從千米高空負重數十斤,一躍而下,幾乎一刻不歇地翻找。
生命探測儀的聲音遙不可及,阿槑對這種礦質極其富的山石碎巖也沒有太大的反應。
但他依然沒有放棄。
等到那聲悉的口哨聲傳到耳朵里的時候,他激到忘了喊人,自己一個人徒手一塊一塊地將最上層的巖石搬開,雙手傷痕累累,腰背負荷加倍。
直到看到奄奄一息的。
他才讓阿槑沿著石間鉆進去。
結果……
居然以為救的是阿槑?
一只……狗?
好不容易復燃的心被一桶涼水稀里嘩啦地澆滅了,程赟用力閉了一下眼,剛想開口,忽地,簾子被人掀起。
“副大隊長,鐵那架殲- 2的鴨翼已經修好了……”
宋和煦大大咧咧地走進來。
然而剛一看到眼前兩個人,他就跟被雷劈了一樣噌地繃僵了子。
“……”
兩秒鐘后,
“對不起嫂子,打擾了。”
他趕轉往外走,腳步生風。
毫無預兆地、顧詩筠被他這一舉著實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
……?
這波空軍怎麼回事?
一個個都奇奇怪怪的。
說話、不太明白。
眼神、不太清晰。
甚至連行為舉止都是一驚一乍出其不意,跟閃現似的,嗖一下人就沒了。
嘖,真是,
有這速度還開什麼戰斗機啊。
厚重的簾子垂垂擺擺。
不過一瞬,帳篷里又恢復了尷尬之后的寂靜。
顧詩筠回過頭,好奇問道:“他怎麼在這?”
程赟凝視著,目在依然蒼白的臉頰上流轉徘徊,片刻,他淡淡道:“飛機是他開來的。”
顧詩筠恍然。
也對,他們這一波是跳傘進山坳里救人的,既然要跳傘,那必定有運輸機,既然有運輸機,那肯定有運輸機駕駛員。
顧詩筠又繼續問:“那你怎麼也在這?”
程赟默了一會兒,握了兩只手掌,繞過的視線,說道:“第三批援助古圭拉震區的名單里,有我。”
至于為什麼有我,
你猜猜呢?
可他知道顧詩筠不會往那方面想,如果要認出他,早就認出來了,不是嗎?
所以,從他去找旅長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篤定了決心一定要來古圭拉。
所有的賭注都在了“是他的妻子”這一前提上。
萬幸,他賭贏了。
名單上即使沒有他,他也會來。
因為誰也不知道,這一去,會不會見到的只是夫妻之間的生死相隔。
“原來是這樣。”
顧詩筠輕輕哦了一聲,神面,好像也沒多大在意。
程赟不是滋味地抵了抵下頜,結滾了數次,只得將苦水慢慢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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