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的聲音平和地從帷幔后邊傳出來:“原來你還知道自己失禮?剛有點長進的樣子,馬上就出愚鈍的馬腳了。”
繼而便是“啪”的一聲輕響。
是棋子落到棋盤上的聲音。
皇長子被敲得心頭一,接著,卻聽到了一聲蒼老的輕笑:“非也,非也,楚王殿下并非愚鈍,而是耿介魯直。”
圣上哼了一聲,淡淡道:“進來吧。”
皇長子應了聲“是”,侍立兩側的宮人掀開帷幔,他舉步走了進去。
有一人蒼髯皓首,著簡樸,在與圣上舉棋對弈。
正是老聞相公。
……
越國公府。
接到停職的命令之后,喬翎便被太叔洪勸回去了,也沒有抗議或者反對,神平和地接了這個結果,折返回府。
越國公府那邊也得到了消息。
芳早早地在門外等,見到人之后,便笑著迎上去:“太太回來啦?老太君設了家宴,請您過去說說話,一家子聚一聚,太夫人和二夫人都已經過去了。”
末了,覷著的神,又作出滿不在乎的樣子來:“區區一個四品,在咱們家面前,本也不算什麼的,您別太放在心上。”
等到了老太君那兒,老太君也放寬心:“也沒真的鬧出什麼事來不是?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姜二夫人也說:“看你前段時間忙的,都要腳不沾地了,回家來氣,也不壞。”
梁氏夫人聽到消息的時候,還在跟張玉映一起核對日前安縣主送過去那份名單,二人聞訊皆是大驚,復又忐忑不已,而后又一起到了老太君這兒。
現下聽婆母和妯娌言語寬,反倒不知道該講什麼了,只憂心忡忡地看著喬翎,沒有說話。
喬翎眼睫低垂著,神稍有落寞,長長地,無奈地嘆了口氣。
芳眼見席間氣氛不佳,悄悄來替斟了酒。
喬翎笑著謝了,再呼出一口郁氣,取了兩筷子在手,敲著杯盞,曼聲道:“今古恨,幾千般,只應離合是悲歡?江頭未是風波惡,別有人間行路難!”
梁氏夫人聽得莫名,不知道此時誦這首詩是作何想法,姜二夫人也有些不著頭腦。
老太君靜靜聽著,神當中難掩傷:“唱徹《關》淚未干,功名馀事且加餐。功名利祿本就是人世虛無,為此傷懷,就是大大地不值當了。”
喬翎微微垂首,應了聲:“是。”
老太君又勸飲酒:“在家歇息一段時間,舍了職,捎帶著避避風頭也好,你也不必過于憂慮,我同老聞相公從前有過幾分際,也略有些薄面,去居中說和,想來他也不會真的跟小輩計較的。”
喬翎強打起神來,又應了聲:“好。”
這時候外邊簾子一掀,管事急匆匆過來,瞧著火燒火燎的,然而瞧見里主人們的臉之后,到了邊的話,又給剎住了。
姜二夫人不由得道:“人都進了門了,又做這般姿態給誰看?到底是怎麼了?”
管事低著頭,將手上持著的那份文書雙手呈上:“方才,政事堂的郎奉諸位宰相之令,送了裁決公文往咱們家里來。”
廳中眾人盡皆變。
姜二夫人囁嚅幾下,終是低頭不語,老太君眉頭鎖,亦是默默。
侍從們見狀,更是垂手侍立,噤若寒蟬。
只有那管事弓著,捧著那份出自于政事堂的文書,微微抖著,仿佛手捧山岳一般沉重。
梁氏夫人眼見無人做聲,不得不站起來,接了那份文書到手,徐徐展開。
視線落到紙面上,起初一怔,神震,仔細看了一遍,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之后,霎時間變了臉,面悚然!
姜二夫人看神不對,不由得遲疑著了聲:“嫂嫂?”
說:“上邊寫了什麼?”
梁氏夫人臉發白,手指不可遏制地抖著,目古怪地環顧了廳中眾人一圈兒,終于猶疑著念出了紙面上的文字:“……在我停職歸家之后,主站出來替我收拾殘局、平穩局面的那個人,就是制造這一切謀的幕后黑手!”
落款,喬翎。
第148章
在我停職歸家之后,主站出來替我收拾殘局、平穩局面的那個人,就是制造這一切謀的幕后黑手!
別說是聽的人,就連梁氏夫人這個第一時間見到,并且親口念出來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究竟看到了什麼,又說出了什麼!
主收拾殘局,穩定局面的人……不就是老太君嗎?
這豈不就是說,老太君才是制造出所有謀的幕后黑手?!
雖然與這位婆母沒有十分深厚的,雖然的確與喬霸天意相投,但是梁氏夫人卻也不太能夠接這個結果,甚至于從本心來說,會覺得……
這是個很荒謬的結論。
方才那一句話落地,原本就寂靜的廳中更是消失了所有聲音。
姜家的人也好,侍從們也好,俱都愕然當場,瞠目結舌,難以言語!
梁氏夫人艱難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這,這……是不是哪里誤會了?”
心焦灼不已地看著喬翎,一個勁兒地給后者使眼。
“啊?誤會了嗎?”
喬翎的神反倒很平靜。
神從容,看著廳中除去之外,唯一的,也是另一個神如常的人:“可是我看老太君鎮定自若,好像并不覺得這里邊有什麼誤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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