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閃爍起來之后,屋子里的氛圍好像也變得不一樣了。
仿佛有蜘蛛無聲地在暗結網,聽不見,看不分明,但是當你一頭撞進去的時候,卻的的確確地知到了。
郭生心有所覺,抬頭去看,正對上了十數雙細長的、森森的眸子。
那眼下是過分夸張的腮紅,上是鮮艷奪目的新,腳上穿著紅鞋子。
一群紙扎的小娘子好像活過來了似的,幽幽地注視著他。
令人骨悚然!
郭生手里的火折子當時就掉在了地上。
再回神之后,他覺得自己倒霉了,居然鉆進了一家賣死人東西的鋪子里!
“晦氣!”郭生半是懼怕,半是惱火:“真是丑人多作怪!”
他有點忌諱這些東西,也就沒再久留,推開窗戶,郁卒不已地走了。
所以他也不知道,就在他抱怨“丑人多作怪”的時候,幾個紙扎的小娘子已經叉著腰,怒氣沖沖地瞪大了眼睛。
等郭生走了,們去找李九娘主持公道,嘰嘰喳喳了起來。
“這個小賊真過分,居然說我們丑!”
“姐姐,我們才不丑,是不是?!”
“他自己跑到我們家來,居然還敢說我們晦氣!不行,得給他點看看!”
這才有了后邊的事。
紙扎小娘子們的怨氣郭生并不知道,但是事后再去回想,他多多都對于自己從哪兒惹出來的麻煩有所猜測。
后來他專程去查了那家鋪子的名字,知道是經營殯葬的棺材鋪子,掌柜的是個中年男人,年輕些的人是他的妻。
他們是從外地搬來的,在神都扎,也有些年頭了。
看起來很正常的履歷,又約著點不正常……
總而言之,郭生再沒有去過那里,主打一個敬而遠之,坐完牢出獄之后,也沒有再遇見過那雙紅繡鞋。
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直到今天晚上。
這個地址以一種預料不到的形式,猝不及防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
太叔洪散朝之后迅速換了裳,接著就帶著幾個得力下屬出了城,先遠后近,循著太常寺出的記錄文書,一路探查過去。
等到天開始發烏,眼見著城門就要關閉的時候,才匆忙折返回城,轉而去城工坊查探狀。
如是等事完了,再回到京兆府的時候,天已經是大黑了。
讓他沒想到的是,明明距離下值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下午,這會兒兩位尹居然都在這兒。
太叔洪難掩訝異,
喬翎有點得意:“沒想到吧,京兆?”又使人去擺飯。
這個點才過來,肯定是沒吃東西的。
崔尹笑著將午后的事說了。
太叔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著他們,一時五味俱全,慨萬千。
他讓人去取酒來:“不喝一杯,豈不是平白辜負了這一日的肝膽相照?”
喬、崔二人俱都笑著應了。
不多時,侍從們送了酒菜過來,拼一桌,三人聚頭在一起吃喝。
太叔洪說了自己一整日的見聞:“杜太常說的還算是輕了,城外有些工坊,相隔十余里就能聞到臭氣了,別說是土地,就連附近村子里的水井都臭了,用不得了!”
在鄉下地方,水是很珍貴的東西,若是遇上旱年,兩個村子為爭水而械斗都不足為奇。
崔尹面愁,說:“既然如此,就要考慮讓他們舉村遷離了,壞掉水系很簡單,想要讓其恢復如初,可就難啦!”
太叔洪喝了口酒,輕舒口氣:“慢慢來吧,路不都是人走出來的嗎?”
喬翎也遞了李九娘擬出來的匯總表過去。
太叔洪大略上看了看,便點點頭:“可用。”
喬翎心里邊便有了底,知道自己當下選的這條路還算順遂。
至在太叔洪這個主看起來,還算順遂。
把酒共飲,閑話良久,終于散去的時候,時辰已經不早了,幾人帶著點醉意道別,各自歸家。
半道上喬翎倒是迷迷糊糊地想起來了——要是從前,在這個時間出現在神都城的大街上,是得京兆府開條子的。
再一想,現在都沒有宵這回事了,還開什麼條子呀!
馬車轆轆向前,搖晃得有點難,喬翎推開窗戶,趴在窗邊,帶著一點醉意向外張,也是氣。
時辰雖然晚了,但擺攤的人還沒有散去,甚至于可以說,熱鬧才剛剛開始。
路邊的防風燈也已經亮起來了,明晃晃地裝點著神都城的夜晚。
喬翎心想,這或多或也算是我帶來的一點好的影響,是吧?
轉而又想,高皇帝可真是了不起啊!
我喬喬只是搞了幾個小小的政策出來,但高皇帝可是真真切切地改變了整個世界呢!
馬車到了越國公府,敏捷地跳下去,接著就晃了一晃——真的有點喝多了。
就在這檔口,打旁邊出來一只纖白的手,穩穩地扶住了。
喬翎順勢看了過去,正好見了張玉映如玉石一般麗剔的臉孔。
張玉映單手扶著,把靠在自己上,同時無奈道:“怎麼喝了這麼多呀?”
替了略有些的鬢發之后,又絮絮著,不無幽怨地道:“從前都是吃完飯就回來了,再之后吃完飯過一會兒再回來,現下可倒好,晚飯也不回來吃了,還醉這個樣子,外邊的飯這麼好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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