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長子便心滿意足道:“也是因為阿耶你理虧在先,所以后來承恩公府連著死了好幾個人,你都沒法追究,中朝也不愿意管,是不是?”
“這都是咎由自取啊,阿耶,你一定要以此為鑒,不要再犯類似的錯誤了!”
大公主:“……”
大公主木然當場。
哪知道皇長子也沒有放過:“大姐姐,你有時候其實也護短的,這樣其實不好,老三甚至于還不如劉七郎呢,不趕管一管,以后不定會出什麼事!”
“還有二娘,你太驕縱了!”
“天要這要那,眼高手低,我衙門里還有個尿罐子,要不要?!”
“大姐姐,實話好說不好聽——你要記住阿耶的教訓,不要重蹈覆轍!”
說著,他曲起兩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大公主,剛正不阿道:“你會盯著你的,永遠!”
圣上:“……”
大公主:“……”
第139章
大公主單知道皇長子這個弟弟變了。
只是怎麼也沒想到,短短數日而已,他居然變了這樣!
熱衷于給底下的弟弟妹妹們當爹也就罷了,居然還敢給親爹當爹了!
你真是膨脹了啊,老弟!
雖然阿耶他一向都是個疼兒的父親,孩子們真的犯了錯也多有包容,但大郎你今天干的事兒可不是犯了一點小錯就能界定了——你這是臉開大啊!
汗流浹背了家人們!
皇長子心里邊其實也有點打怵,尤其是圣上一直都只是聽,卻沒有做聲。
只是他打怵歸打怵,心里邊卻并不十分懼怕。
因為他如今對于圣上這個父親,并沒有什麼格外想要索取的東西,亦或者說,已經到了無則剛的境地。
而在他的心深,也并不覺得自己說的那些話有什麼不對。
諸皇子公主當中,皇長子從來都不是最聰明的那個,甚至于智商在兄弟姐妹當中于偏后的名次,但與此同時,他其實也是接了正統皇室教育的。
在他的認知當中,兒沒有得到應有的教誨,或者行為不當,父親對此其實是存在一定過失的。
而為子,“親”這兩個字當中,其實也蘊含了子應當在父母有過時及時提醒的意味。
這并不是自下而上的不敬的指導,而是在明知道父母做了錯事,有可能損毀聲譽和行時,必須告知于他們的孝道。
他覺得自己沒有做錯。
有時候,人的長只在一瞬間。
醍醐灌頂,剎那天地通。
該說的都說完了,圣上卻遲遲沒有做聲,皇長子有點心慌,倒是還算沉得住氣,梗著脖子沒有低頭認錯。
大公主言又止。
圣上聚會神地盯著這個兒子看了好一會兒,頭一次覺得跟他說話是件有意思的事:“害怕嗎,對我說這些話?”
皇長子沒有充大頭蒜,點點頭,如實道:“有一點,但是還好。”
圣上微微頷首,又問他:“是什麼契機,讓你想說出這一席話來的?”
皇長子見他好像真的把自己的話當回事了,心下不由得有些欣喜,了有點干涸的,帶一點忐忑,一五一十道:“因為就在不久之前,京兆府出了一樁案子。”
他簡單概述了一下國子學門前的事兒,重點提了曾元直審案的過程。
末了,皇長子很有地道:“柯桃是跟白大夫住在一起的人,他們之間的關系很親厚——我看得出來,京兆府那邊的人里,我跟小莊其實都是后來的,白大夫他們才是最早跟喬尹相的人。”
“曾卿跟喬尹的還算不錯,雖然認識的時間未必很久,但我覺得,他們之間的關系,應該是朋友,而不是單純的同僚。”
“可是今日在堂上,事涉及到喬尹的親朋時,曾卿毫不容,當場就把人給點了出來,老實說,我當時嚇了一跳!”
圣上靜靜聽著,到這兒時笑了笑,了然道:“你以為曾元直會包庇喬尹的朋友。”
皇長子點點頭:“我當時被驚住了,心想,他怎麼一點面都不給?這樣一來,以后怎麼跟喬尹繼續來往?”
“我下意識地扭頭去看喬尹,只是看了一眼,我就愣住了。”
皇長子臉上的神很復雜,有訝異,也有唏噓:“喬尹連看都沒往堂上看,正低著頭在吃瓜子兒!”
“沒看白大夫,沒看柯桃,也沒看曾元直,臉上的表一點都沒變,沒把這當回事!”
“再之后案子結了,再去跟曾卿說話的時候,神態也好,語氣也好,都跟從前沒有什麼區別……”
圣上溫和問他:“你怎麼想呢?”
皇長子臉上甚至于薄薄地浮現出一點傷來:“阿耶,從前,我心里其實是很驕傲的,我可是您的長子,是當朝楚王、天潢貴胄啊!可是就在那一瞬間,我忽然間意識到,單論心,亦或者品行的話,我跟他們差得太遠了。”
“曾卿可以不顧慮私,公允斷案,而喬尹也完全不覺得他這麼做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這一點,我做不到,大姐姐也做不到。”
他嘆口氣,說:“我小的時候,您雖然也會查閱我的課業,但也就只是看一看罷了,而后來曾元直在弘文館讀書的時候,您有了空暇,卻會親自教他,提筆給他寫很長很長的批注,老實說,那時候我是很不服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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