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難以置信：“您怎麼會通過這樣的法令？！”

圣上打開折扇來遮住臉，等韓游說完，才“唉”了一聲，說：“你不要這麼大聲嘛，這也不是我通過的啊。”

韓游然大怒：“居然有人敢允準這樣的條例存在？圣上該殺他的頭！”

圣上哈哈笑了起來，合起折扇，這才告訴他：“是世宗皇帝通過的。”

韓游：“……”

韓游：“啊？！怎麼會——”

圣上終于歇了笑意，抬手了太：“皇室部的一筆爛賬罷了。”

彼時監正早已經示意殿侍從們退下，只留下他與殿中君臣二人，并一位史而已。

韓游神一凜：“臣愿聞其詳。”

圣上思忖幾瞬，告訴他：“那是和帝的嫡系后人。幽帝繼位之后，屠戮宗親，他的先祖因為尚且年，得以存活下來。”

“和帝的后人，那就是幽帝的同胞至親了。”

韓游聽罷，目為之震：“若是如此……”

“是的，”圣上道：“那是竇后的脈，也是太宗文皇帝的直系后嗣，相較于朕這一支，他其實更備繼承大位的法統。”

“只是幽帝死時，他的先祖還很年，而朕的先祖、太子的后人世宗皇帝又在平定幽帝之當中發揮了極大的作用。社稷，國家卻無長君，這是取禍之道，所以最后議定，世宗承繼大統，但與此同時，保留太宗后人承繼本朝大位的法統——這是世宗皇帝承繼大位的條件之一。”

韓游想說，對于一個偌大的帝國來說，同時存在兩支可以承繼大統的脈，這是極大的患，世宗皇帝當年應該永除后患的。

這跟世宗是否詐殘忍、是否冷酷無無關，政治就是這個樣子的，死一個人，豁免后世可能會有的沖突和流，換取穩定的萬世基業，值得！

可他又想，世宗亦是一代雄主，他能想到的事，世宗難道想不到？

且依據圣上的描述和世宗皇帝的妥協，當時，顯然存在著另一足以制約世宗皇帝，甚至是直至今日仍舊在制約著當今皇室的巨大力量！

否則，他怎麼有機會得知這樁舊事，知曉這份條例？

韓游倏然轉頭看向南方，那是中朝所在。

只是很快，他就收回視線，垂下眼瞼。

如同喬翎先前的頓悟，韓游豁然開朗：“難怪世宗皇帝之子顯宗皇帝挖低東南，修建水池，原來是那一支的先祖，被帶去了南邊？”

圣上頷首道：“不錯，正是如此。”

韓游再想起今日之事，難免唏噓慨起來：“既然如此，我見到的，就該是太宗文皇帝那一支的直系后嗣了？”

“是啊，”圣上應了一聲，又問：“你是怎麼認識他的？”

我是怎麼認識他的……

韓游想到事的原委，驟然驚覺——越國公夫人真乃神人也！

話說知不知道這個朋友的份啊？！

韓游不想把自己的朋友說出去，便只一笑，沒有回答。

圣上見狀便笑了：“你不說，我難道就不知道？”

他點破道：“是越國公夫人牽的線吧？”

韓游心下微凜，卻道：“您既然知道，又何必要問呢。”

圣上抬眼天，想了想，覺得這并不是十分需要保的事，且韓游也并非多之人，便告訴他：“越國公夫人的份也不一般呢。”

略微這麼一提，又有些好奇的問他：“你遇見的，是個什麼樣的人？”

韓游現下還覺得暈乎——真沒想到，我居然還有被本朝第二偶像太宗文皇帝（第一偶像當然是高皇帝）后人保護的一天呢！

不止這樣，他還在我家燒火呢！

又想，圣上說越國公夫人的份也不一般，這是怎麼個不一般法？

“唉，”韓游恍恍惚惚的道：“是個年輕人，品貌出眾。”

圣上“哦”了聲，說：“年輕人”，又問：“比之朕的公主皇子們如何？”

韓游在心底冷笑了一下，臉上倒是沒有顯：“臣不敢妄言。”

“還是說說吧，”圣上笑道：“我看你好像都做好看我笑話的準備了。”

韓游干咳一聲，觀著他的神態：“起碼比魯王殿下強得多的多！”

圣上臉上笑容頓了一頓，倒是一貫好脾氣的沒有說什麼，往后靠枕上一趟，好一會兒，才說：“你是該離京消停一下了。”

韓游會意的準備退下，將要轉的時候，忽然又停住，稍不安：“世宗皇帝當年……陛下如今又……”

圣上朝他微微搖頭，手里折扇隨意的擺了擺。

韓游再施一禮，退了出去。

出宮門的時候，外邊天已經有些黑了，他思緒原還有些混沌，卻也在視線及到燈柱下那年時清明過來。

太宗文皇帝的后人啊……

居然守在他的陋室里，如此顧看于他。

再想起圣上方才說的那句話——越國公夫人的份，也不一般呢。

難道說，越國公夫人其實也是太宗文皇帝的后人？

如此說來，豈非也是一位公主？

師弟，弟弟，要掩人耳目，所以更改稱呼，也不奇怪。

韓游心中思緒萬千，踱步到向懷堂面前去，卻沒急著回家，而是道：“今日該是越國公夫人出獄的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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