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過銅鏡,含笑看他一眼,“該換自稱了。”
殷緒從善如流,接過采秋手捧的冠,玩笑道,“朕來吧,皇后娘娘。”
嘉看著鏡子中的他虔誠地彎腰,小心地給戴上華貴非凡的九龍九冠。了冠帽緣,殷緒眼心疼,“只怕又要磕紅。”
新婚夜他那麼冷冰冰的,難得還記得自己額頭磕紅,嘉失笑,“沒事的,也就半天。”
為了典禮,也只能忍忍,殷緒嘆氣。嘉帶著重逾四斤的冠,要抬頭并不容易,殷緒便任侍給他戴上十二旒的冠冕。
嘉看著高大威嚴的皇帝,一步步出現在面前,旒珠后的容依舊那麼英俊。
殷緒也凝著,含笑朝出手,“走罷,阿珺。”
嘉手將他的手握住,覺得,他們可以這樣握一生一世。
時節已過立秋,白日雖熱卻能忍,但不想好好的典禮變“忍”,又生不喜排場,殷緒仍是命令一切儀式從簡。他本在登基大典上冊封殷劭為太子的,奈何人兒太小不懂配合又易驚,只能作罷。
雖盡量簡儀式,等嘉與他真正坐進太極殿的座,仍到了正午時分。
沒有區分龍椅與后座,殷緒命人將龍椅拓寬,牽著嘉一道坐在了上面,而后接百命婦的朝賀。
太后的座仍在,威嚴地擺在龍椅左側,只是太后神不濟沒有前來。
禮念過賀詞,殷緒不浪費時間,宣布開始賞罰之事。他將沉冷目轉向殷烈,殷烈一個激靈,意識到忐忑了長久的時間,終于到了最難捱的時刻。
他從袖中拿出卷軸,出列站到了大殿正中,恭敬地彎腰道,“微臣有罪,愿讀罪己書。”
他的語氣悲痛沉重,不是裝出來的,畢竟想到自己人過四十,不僅喪子還丟了職,還被逆子迫當眾辱自己,實在是不悲痛沉重都難。偏生他沒有辦法。
殷緒漠然看著他,道,“讀罷。”
嘉側頭向殷緒,想起那日他出門,回來時問他做什麼去了,這人卻難得賣了一個關子,說是,等以后就知道了。
原來在這里等著。嘉縱容地輕笑。
殷烈只能強行把自己當做沒有的人偶,將罪己書一句一句讀了出來,待到讀完殿中已是議論紛紛。
“早聽說皇上世不好,不料竟如此坎坷,這父母不疼兄弟不的,難怪他寧愿住國公府都不去將軍府。”
“將軍府瞧著榮煊赫,怎麼大將軍如此偏私狠心?縱子殺弟,怒殺親子,這也太聳人聽聞了!還有殷中郎將,居然如此道貌岸然?”
“算殷烈聰明,居然自己出來認罪,不然被史臺知曉,參他十本都不嫌多!”
周凌風是親眼看著殷烈朝殷緒劈刀的,原以為他是吸多了瘴氣犯糊涂,不曾想,他居然是真的想殺殷緒。怎樣的父親,做得出縱子殺弟,還拔刀殺子的事啊!想殷緒與他年歲相仿,比他多多委屈?!
薛懷文時至今日才知道,在獵場殷烈居然對殷緒痛下過殺手。兩個孩子怕他擔心,居然誰都沒有告訴他,虧他當時還心疼殷烈,忍著他的冷臉為他忙前忙后,現在只后悔得恨不得替殷緒將刀還砍回去!他狠狠瞪著殷烈,眸中冒火。
劉武子偏于暴躁,又極端崇拜殷緒,當即忍不下去,指著殷烈大罵,“虎毒不食子啊,你他娘的怎麼做得出這樣的事?!”
周凌風拉了他一把,小聲提醒,“這里是太極殿,不得喧嘩。”雖然他也覺得劉武罵得好。
殷緒不聲地看了劉武一眼,這一眼比周凌風的提醒更有用,劉武當即悶悶地站好,不做聲了。
等眾人全都安靜下來,殷緒這才冷冷開口,“我明白了,原來是這麼回事。”
殷烈不必跪拜兒子,只仍舊彎著腰低著頭,心里頭痛罵:你裝,你這個卑鄙無恥的逆子,你接著裝!
他再暗罵也無法改變殷緒的尊貴、自己的境。只聽殷緒冷冷道,“既然你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之,念你抵北奕有功,便從寬理,收回職,回鄉養老去罷。”
早知道這個結果,殷烈難以承諸人異樣的、譴責的目,絕地閉了閉眼,而后行禮,“多謝皇上寬宥。”
宮人過來收走了殷烈的帽,他轉離去,步伐竟然顯得蹣跚。
也是活該。
大殿一時安靜,薛懷文心中有氣,不殷烈影響氣氛,朝殷緒拱手道,“皇上,請繼續吧。”
殷緒于是開始封賞。
薛懷文升任輔國大將軍,沈如海升任冠軍將軍,丁肅為忠武將軍,周凌風擢升羽林衛中郎將,劉武擢升寧遠將軍……
而平安,也賜名殷晟,封昭武校尉,雖職不高,但他年歲還小,未來有無限可能。
大典結束,夫妻兩回到坤寧宮,娘抱了殷劭過來。
如今他已近八個月了,又長了不,喜歡在地毯上練習爬行。娘抱他起來時他還不愿意,里咿咿呀呀,小胳膊小揮。
不過殷緒接過他他便老實了,一邊吸著自己的手指頭一邊乖乖著殷緒。旒珠在他面前輕輕搖晃,他好奇極了,卻不敢。
如今殷緒抱孩子已經是十分嫻,嘉著父子兩,好笑,“看來這家伙是個欺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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