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昱隨意地扔掉了高綰綿綿的尸，忽然不想掙扎了。殷緒說得對，是他欠阿珺的。從那年他北巡遇到高綰見異思遷的那一刻，他就錯了，此后一步錯，步步錯。

他痛恨他被嘉和太后背叛，可這本是他自己導致的。是他自己，親手推遠了曾經最他的兩個人。

他的人生再看不見了，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陳昱死氣沉沉地看向殷緒，“朕……”意識到自己再沒資格用這個字，他改口道，“我可以束手就擒，只求見見嘉。”

“沒有必要，”殷緒冷冷地舉起了劍，“你該做的，是向那些被你害死的人以死謝罪。”

陳昱陷了巨大的絕，又求救似的看向太后。太后已被人扶起，脖子上的傷口也包扎好了。接收到陳昱的目，嘆息著閉目，轉開了臉。

劍閃過，陳昱委頓在地。殷緒低眸，只覺得兩輩子的恩怨都了結了。這一刻，他格外想念他的阿珺。

但眼下還有許多事要安排。太后讓他當皇帝，他……國破家亡的記憶太過慘烈，那他便當著吧，把國家握在手里更安心——也能更好地保護嘉。

殷緒轉向太后，恭謹道，“昏君已死，請太后娘娘主持局面。”

眼看著陳昱慘死，太后到底心生不忍，笑容酸，“駙馬你來罷，哀家令你繼承皇位，自然不會反悔，想必這里也無人反對。”

自然沒人反對，劉武笑道，“將軍這麼強悍，自然該當老大！”

一眾武將被他魯莽豪又理直氣壯的發言給弄笑了，氣氛一時輕松下來。

殷緒也不推辭，便道，“勞煩岳父大人帶兩位將軍守衛城門，昏君已死，若有人前來勤王，即刻勸返。”若實在無法勸返，那也只能打一場。

薛懷文自然知道該怎麼做，昏君已死，殷緒是太后親口選中的下一任皇帝。他會好好勸返那些同僚。

待薛懷文應下，殷緒又道，“周凌風和劉武收編羽林衛，暫行守衛皇宮。”頓了頓，又道，“對了，去冷宮接魏姑娘出來，小心安頓。”

不然的話，殷緒擔心嘉會愧疚難安。

周凌風和劉武便也去了。

殷緒又轉向太后，“后宮事務便請娘娘管理了。京中正，勞煩安排宮人敲鐘，讓百三日都不要出門。”

太后點頭。

殷緒低頭，尋思著已經沒有需要安排的事了，即便有……他當真是歸心似箭等不得了。于是他抬頭朝太后告辭道，“微臣大半年未歸家，請太后娘娘準臣回還。”

想到嘉和小劭兒，太后目從信任轉為慈，“快回去罷。”為了江山社稷在邊關拼死拼活，連自己初生的兒子都沒能見一面，此刻只怕沒有一個人忍心阻止殷緒。

殷緒再行一禮，轉匆匆出了翔龍殿，而后在殿門外遇到殷烈。殷烈沈如海幾個攻打的是皇宮最遠的宮門，因此來得也晚些，此刻已經是塵埃落定了。

殷烈詫異地看著殷緒，“解決了？”

殷緒面無表點了點頭。

殷烈又道，“皇帝呢？”

殷緒也不看他，只盯著翔龍殿威武的屋脊，冷漠道，“死了。”

劉武正打理著投降的羽林衛，忙里閑轉過來，搭一句腔，“從今以后，我們將軍就是皇帝了！”

殷烈輕嘶一聲，只覺得這分不清這到底是不是驚喜的“驚喜”，來得太快，快得令他有些猝不及防。

殷緒想了想，吩咐道，“以防有人不聽勸告攻打京師，你們回家之后，便速去大營警戒。”

殷烈便愣愣地往崇華門的方向走，走了十多步回過神來：就算殷緒做了皇帝，他也是他爹啊，這麼聽話做什麼？但不管怎麼，他已經聽話了，似乎也沒有反對的理由，于是仍郁悶地去了。

宮中一團，殷緒邊走便用披風去鎧甲上的跡，不多時找到了一匹也不知是誰落的駿馬，滾鞍上馬，往最近的宮門疾馳而去，徑直奔向國公府。

國公府呈現一派戰火后的景象。院墻下的尸首已被搬走，地上的跡被沖刷過兩遍，仍有些目驚心，味道濃烈得刺鼻。院墻，屋瓦上箭矢還未被清理，又呈現被燒灼的痕跡；著火的位置已被撲滅，煙霧仍淡淡彌漫著。

雖已做好了準備，殷緒仍是之心驚，更加用力揮馬鞭。平安正提著水桶洗刷門前臺階，聽到急促的馬蹄聲，抬頭一，快步迎了上去，笑道，“將軍！”

馬還未停穩，殷緒已下來，心下擔憂，面嚴肅，“公主呢？！”

平安笑道，“將軍放心，府中一切都好，公主和小將軍也都好著呢！”

殷緒這才稍稍放心，將馬韁扔給平安，自己大步流星往院中去。平安在后頭喊，“公主在議事廳。”

殷緒便徑直去往議事廳。那里也經歷過一場戰斗，但遠不如府門前險惡，護衛們已經將門口清理得干干凈凈。

殷緒大步走過去，聽守衛們著“將軍”“駙馬爺”，簡略地一點頭。他本是要直接進去的，臨到門前，忽然想到什麼，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底，果然是已被染。

萬不想嚇著嘉和孩子，殷緒轉去東院換鞋，門卻吱呀一聲開了。

殷緒回過頭，便見嘉杏眸含淚，激地看著他。

殷緒亦深深著，兩人八個月未見，又各自經歷風霜艱險，這一眼頗有一眼萬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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