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日,宮中傳出喜訊,皇后娘娘懷下龍種,且三位太醫分別把脈之后,一致認為,那是一個皇子。
葳蕤軒得到消息時,婢們正在給殷緒收拾行囊。自出使北奕歸來,殷緒已休息許久,按照規定,得去軍營練兵了。
孕婦本就火氣重,天氣又越來越熱,嘉穿得寬松單薄,喝了一口酸梅,低低道,“也不知魏蓉,現在是何心。”
殷緒換著鎧甲,看一眼,無奈道,“現在是何心,你都幫不了。我已勸過暫避鋒芒了。”
只怕有了這個孩子,想避鋒芒也難。為皇帝的人,比尋常子更不由己,不能和離,不能墮胎……而那麼年,出又高貴,心中多的是浪漫愫和驕傲自尊,未必甘愿避什麼鋒芒……
可以想見,的苦,不會比上輩子的自己更。嘉低眉沉默,連殷緒走到跟前都未發現。
殷緒瞧了瞧,抬手,拿冰涼的臂甲去的額頭。嘉被冰了一個激靈,回過神來,手里的琉璃杯差點手。
哭笑不得,“你……”故意冰人這麼稚的行為,怎麼堂堂殷將軍也做得出來?
殷緒毫不覺得恥,甚至面還嚴肅了些,道,“我要去軍營了,不能時刻看著你,你須得保證,照顧好自己與孩子,不能再心。”
明白他的心疼,也想讓他在軍中安心些,嘉聲道,“我保重。”
殷緒沉默著打量了片刻,忽然又道,“你發誓。”
嘉,“……”難道什麼時候騙過他麼,以至于他還得聽一個誓?
又是哭笑不得,舉起左手,“我發誓。”
殷緒這才緩和了臉,和了嗓音,“我走了。你好好吃飯,下次回來,我看你重了沒有。”
嘉乖乖點頭,“嗯。”
殷緒又轉頭吩咐婢嬤嬤們好生照顧公主,們紛紛行禮稱是。
城北大營離得近,如殷緒這樣的四品將軍,每一個月可歸家休息三天。因此他帶的行李也不多,嘉領著婢們出門送他。
過了棣華堂,殷緒便不讓送了,令薛非和平安接過行囊,主仆三人往前院去。
嘉回到葳蕤軒,依舊想著魏蓉的事。陳昱未必喜魏蓉,只是初為人父,他必定還是有幾分喜這個孩子的。然而要的是極致專寵的高綰,如何會容忍別的子或者孩子分走陳昱的目?
這個孩子多半留不住。嘉心中是擔憂的,只是從前勸不魏蓉,現在也不見得勸得。且發過誓了,不能再心。
一陣反胃的覺襲上心頭,嘉連喝三口酸梅將之下,打消了去宮里的想法,只喚來了顧嬤嬤。
“嬤嬤,”嘆息著道,“你替我去一趟慈殿,告訴太后娘娘,請無論發生什麼,都看開一些。”
顧嬤嬤早就對陳昱全無好,聽著嘉的話,猜測只怕是公主判斷皇帝又要做不好的事,頓時面半是冰冷半是心疼——冰冷是對陳昱的,心疼是對太后和皇后的。
福道,“老知道了。”
坤寧宮,魏蓉半躺在寢床上,背后塞了個紅的大靠枕,陳昱則面溫地坐在床邊。
魏蓉腹中的皇子,是初初婚那段時間懷上的,到現在已經近兩個月了。害喜厲害,早膳未吃,吐出許多酸水來。陳昱初為人父,心中喜悅,瞧魏蓉也多了兩分憐惜,給喂了半盞牛。
魏蓉心復雜,親眼看著祖父慘死,本該是對陳昱又恨又絕的。可一個弱子,夫君是的皇上,是的天,不原諒他,又能怎麼辦呢?才十六歲啊,明明兩個月前還憧憬著夫唱婦隨、兒雙的日子,難道現在就要甘愿當一個棄婦麼?
這個孩子無疑是的轉機,看著皇帝眼中的,冰冷的心臟一點點融化。
恰好這時,門外傳來一個高的聲,“皇上,皇上!”
是高綰邊的婢。坤寧宮的下人攔著不讓進來,就在門邊大喊。北奕人能歌善舞,那一把清亮的嗓子,幾道門窗本攔不住。
陳昱停下手中的作,轉過了頭,聽那婢高喊,“不好了,我家小姐暈倒了!”
陳昱面匆匆一變,匆匆放下手中杯盞,起就往門外去。
“皇上!”魏蓉哭著去拉他的袖,卻什麼也沒拉住。陳昱本沒有聽見,或者聽見了也沒有在意的呼喚,大步流星離去。
魏蓉絕地哭倒在枕上。
高綰沒有再回養父家中,而是住進了翔龍殿的偏殿,陳昱邁進寢房,就見高綰弱地躺在床上,哭紅了眼睛。
一見陳昱,高綰起坐起,在他走近時摟了他的脖子,哭道,“皇上,阿嬛好害怕……”
陳昱的心腸,被哭得一寸寸揪痛起來,著的背,“不怕,有朕在,不怕。”
高綰摟著他,仿佛摟著自己救命的稻草,低聲哭著,“你的臣工不喜歡我,太后和皇后也不喜歡我,我只有皇上了,我那麼喜皇上……”
坦率的語與極致的依賴讓陳昱心尖發燙,將也抱得更了些,“朕知道,朕會護著你,不讓任何人傷害你。”
高綰抬頭,將溫熱的,又混著眼淚的吻,一下一下印在陳昱的眼睛、鼻梁和,低聲絮語,又炙熱虔誠,“阿嬛也可以為皇上生孩子,皇上,給阿嬛一個孩子,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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