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溫順地同殷緒告別,“那我走了。”至于如何借助殷烈的力量,嘉萬分信任著殷緒,相信他自己能辦好。
“嗯。”殷緒專注地目送離去,轉向殷烈時,眼神又變得冷漠,“我們去書房說。”
從前殷緒與他說話甚或吵架,哪里在意過場合,殷緒心中升起古怪的覺,帶他到了書房。
沒有下人打擾,書房一片安靜,父子相對而站,至殷烈,是覺得這氛圍有些陌生的。
他似乎從來沒有,這樣看過自己的兒子。他如今長得比自己還高,脊背直如青松,眸幽沉得波瀾不驚,薄抿著,整個人出一從未有過的從容和強大來。
雖然從前對這個兒子只有忽視和暴,但到底父子相十幾載,殷烈還是敏地察覺到,這個兒子有些不一樣了。那從容強大,竟然讓他都覺出了迫。
是戰場的磨礪麼?殷烈暗暗心驚。
殷緒卻沒那麼多思緒,他單刀直道,“昨日皇宮,皇帝圖對嘉不軌。”
“什——麼?”殷烈眉頭擰一個川字,覺得非常不可思議。怎樣的皇帝做得出這樣糊涂又難聽的丑事?
“雖然嘉沒什麼事,但是,”殷緒冷冷說道,“你應該知道,殷弘是為何死的。”
還敢提殷弘?殷烈的眉頭皺得更,青筋跳起來。但是殷緒沒有給他發作的機會,利落道,“皇帝幾次要殺我,又把殷弘牽連進來害死他,現在又輕薄殷家的兒媳。只要你不傻,你就該知道,皇帝從來沒有把殷家人當人看,也沒有給你這個大將軍該有的尊重。”
殷緒的語氣太過無禮,殷烈下意識氣得咬牙,“你……”
殷緒打斷他道,“你想清楚,為這個殺子仇人賣命值不值得。”說完他丟下發呆的殷烈,徑直走了。
一番話干脆得甚至暴,沒有給殷烈開口的機會,卻利落地提醒了他。殷烈怔愣半晌,呆呆地坐到了椅子上。他意識到,殷緒說的是對的。
從前賜婚圣旨下的時候,他就覺得不妙。可這婚事是殷府求來的嗎?不是,是嘉公主求來,而皇帝也同意了的。
既然同意了,為何后來又在殷府攪些腥風雨,害死殷弘?既然同意了,何必又來欺侮他殷家的兒媳,將殷府的臉面踩在地上踐踏?他將殷府當做什麼?
他皇帝的心重要,他殷府的兒子,他與秦氏這對老夫老妻的命就不重要嗎?
殷弘死了,唯一能繼承殷府的人就只剩殷緒。青州之行,別的將領都沒死,就死了陸行舟這個不上前線的監軍,結合殷緒的話,必然又是皇帝下了殺手,他是想讓殷府滅門嗎?
縱使皇帝主宰百,可他們殷府毫無錯,他憑什麼,讓他們這麼大的冤屈?!他到底當殷府,當殷家人,是什麼?!
殷緒已經給了他答案。他沒把他們當人。
既然如此,他,這個世代忠烈的大將軍,又憑什麼再為他賣命?!
殷烈咬牙,握拳,狠狠捶在了桌面上。
殷緒回到南華院廳堂,嘉的一盞茶還未喝完,眨了眨眼,站起,有些詫異,“這麼快?”
嘉懵懂的表讓殷緒覺得可,微笑了笑,“嗯。”他了解殷烈,他是武將,有;他面子,殷府的門楣。皇帝如此踐踏殷府,他容忍一時,不會容忍一世。剛才簡單的一番話,已算功了。
嘉繼續懵懂,“那接下來?”
事既然辦完,接下來自然是——殷緒微笑著握住的手,“回家。”
回他們溫暖的家,再補一頓,遲來的團年飯。天大的事,等團年飯吃過再說。
到達瑾園的時候,顧嬤嬤正指揮著下人,往宅搬一箱一箱的煙花。年前瑾園沒怎麼準備這些,全因嘉喜靜,殷緒又不在。如今嘛——
顧嬤嬤笑著走過來解釋道,“駙馬爺大捷,咱們放點煙花慶祝慶祝,也去一下晦氣。”
晦氣是什麼,大家心照不宣。
大雪初霽,瑾園路面的積雪已被下人掃開,只是融化的雪水還是打了地面。殷緒從容地抱起了嘉。殷緒輕笑,下人們也跟著笑,只有嘉臉紅。
晚上吳嬤嬤和采秋招呼著廚房做好了團年宴,薛非和平安帶著家丁們,將煙花一字排開,擺在了棣華堂前開闊的庭院。主子下人們,全都站在廊上墻壁下觀看。
薛非手里拿著點燃的線香,要去點煙花的引線,見春躍躍試地朝他跑過去,“我來,我來!”
平安手里亦拿著線香,期待地看向采秋,“采秋姐姐,你來不來,很好玩的!”
采秋含笑,緩緩搖頭。
嘉和殷緒站在門邊,看煙花點燃,耀眼的亮直沖天幕,而后砰的一聲炸開,震耳聾。嘉嚇了一跳,纖弱的肩膀就是一抖,殷緒眉眼溫,抬手替捂住耳朵。
嘉在他掌心轉了轉頭,滿目含地看他一眼,又回過頭去看那滿天的姹紫嫣紅。
覺得,和殷緒,應當也有這麼一個麗的未來。
團年飯自然要喝酒,嘉自覺與昨日喝的量相差無幾,回到寢房后卻有些犯暈。
暈乎乎地靠著殷緒口,又摟住他的腰,聞著他的氣息,彎著眉眼笑,“殷緒,我好開心。”
兩輩子都沒有這樣開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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