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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府,殘月西懸,夜朦朧。
薛瓊睡得不甚安穩,一個接一個地做夢。夢中忽而儀態盡失,痛哭質問殷弘到底為何娶;忽而見殷弘中數箭,跌落獵場懸崖;又忽而,見到嘉沖輕蔑地笑,說什麼都不如,連心許的夫君,都只為著迷。
夢里的薛瓊終于優雅全失,啊的怒吼著,將一個花瓶沖嘉砸去。
“砰砰”的兩聲,薛瓊醒了,愣了片刻,才意識到有人敲門。
外間的婢開了門,接著是秦氏那邊婆子恐慌的聲音,“快!快!喚夫人起來!就說,爺他不好了,夫人也昏過去了!”
薛瓊的心猛地一窒,手下意識按在心口,大腦卻是一片空白,直到婢的腳步聲驚醒了,接著聽婢道,“呀,姑娘您醒了……”
顧不得理會婢,薛瓊斗篷與鞋都來不及穿,赤足沖出了屏風,雙手死死抓住嬤嬤的袖,聲音急促尖細,如同被人掐住了咽,“你……你說什麼?爺怎麼不好了?!”
“爺他……唉!”嬤嬤狠狠一跺腳,眼淚流了出來,“爺他為了救那個賤種,摔下懸崖,人沒了……”
薛瓊站不穩,只覺得天旋地轉。后的婢一把扶住,哭道,“姑娘,你……可要撐住啊!”
薛瓊手指死死掐著掌心,哽了半晌,終于順住一口氣,抬腳就要往外沖,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的夫君不可能死,更不可能為了那個賤種死!不信,不信!
婢和嬤嬤死死抱住,哭一片,“姑娘你要去哪啊!咱們先穿穿鞋可好?”
嬤嬤也哭道,“前院只有報信的羽林衛,老爺和爺還未回……夫人,你先穿穿鞋……”
薛瓊如提線木偶一般,一不,不說不笑,被婢服侍著穿好了衫鞋,梳好了發髻,又被扶到了秦氏跟前。
秦氏仍昏迷在床榻上,邊圍著殷盼和幾個婆子婢。薛瓊面無表看著,只覺得一切都十分陌生,全不真實。
殷盼又哭著過來勸,“嫂嫂,你說句話,至哭一哭啊……”
哭?為什麼要哭?沒有親眼見到殷弘的尸前,絕不會哭。薛瓊依舊紋不,一言不發。
門外響起匆匆的腳步聲,殷正在門外哭道,“夫人,姑娘,老爺他……帶著爺的尸回來了!”
薛瓊轉如疾風一般跑向前院,朱釵搖搖墜,像那顆冰冷的心臟。殷正在后竟一時追不上。
終于,前院廳堂,看見一口漆黑的棺材。殷烈站在棺材邊,面滄桑而僵;棺材四角站著幾個羽林衛,面俱是沉重,還有一個在悄悄抹淚。
薛瓊腳底仿佛踩在棉花上。扶著門框,手指不斷用力,硌得手掌生疼,才忍過那一陣窒息,緩緩抬,邁了過去。
走得很慢,仿佛若是走得快了,就將失去整個世界。
后殷正悲戚地勸,“夫人,不要看了,爺他……”
不要看?為什麼不要看?不看的話,怎麼知道棺材里躺的,是的夫君呢?薛瓊心頭忽然升起一狠戾之氣,猛地大步向前,兩步走到棺材邊,看到里面,殷弘的臉。
雖然已呈現死灰,頭骨微微變形,但確實就是,夫君殷弘的臉。
手指死死捂住,薛瓊跌落在地,發出抑的悲鳴,整個人哭到抖。
殷正扶住,亦是在哭,“夫人,要撐住……”已昏了一個,可不能再昏一個。
薛瓊沒有昏過去,而是轉爬向殷烈,死死揪住了鎧甲邊緣的紅布帛,哭喊道,“公公,夫君怎麼會死呢?他怎麼會死呢?告訴我這是假的,是假的……”
殷烈只覺得這漫長的一夜已耗盡他所有的心與力,他做不出表,只疲倦而冷道,“弘兒是為救駙馬而死。”這是所有人都必須知道的事實,不容置疑。
薛瓊卻是將他鎧甲揪得更,面頰全是眼淚,喊道,“不可能!夫君怎麼會為了救那個賤種而死呢?大將軍,你是騙我的對不對?里面躺的是替對不對?夫君他沒有死,他不會去救那個賤種,所以他不會死……”
殷烈終于被一口一個“賤種”罵出了脾氣,訓斥道,“薛瓊你放肆!堂堂駙馬,你的二弟,豈容你如此遷怒辱罵?弘兒就是為救親弟而死!你既犯渾,來人,將拉回后院!”
殷正去眼淚,上來拉薛瓊,“夫人,您先回房冷靜冷靜。”
“我很冷靜!”薛瓊用力掙開他,跪坐在地上,仍死死抓著殷烈鎧甲,如同將死之人抓著最后一塊浮木。
哭道,“公公,那是殷弘,那是您最的兒子啊!你怎麼能讓他死得如此不明不白?”殷弘那麼驕傲,怎麼可能為了一只螻蟻去死?而他武藝又那麼高強,怎麼可能輕易而死?太需要一個真相了。
如果這件事與殷緒有關,那麼只可能是……
薛瓊哭求道,“大將軍,你告訴我,告訴我他是怎麼死的好不好?如果他是被人害了,你告訴我,我去給他……”
報仇二字還未出口,就被殷烈的一個掌打斷。
殷烈如何不知道自己的弘兒是被人害了,可他是能向皇帝復仇,還是能像殷緒復仇?他已經沒了最引以為傲的兒子了,難道還要再為皇帝和公主的恩怨,付出另一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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