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一愣:“葬崗?”
可他并未多問,做這行當的,最忌諱的就是多問,世間的苦命人苦命事太多,沒法子的。
他只能嘆口氣:“好,我馬上讓人送去,蠟燭紙錢一應俱全,可否再幫著立碑?”
宋錦搖頭,十分真誠的謝:“不必了,棺材送到就行,謝謝掌柜的。”
輕紅姐姐是王家的人,又被王家地扔到葬崗去,里面定是有事。
若是請人幫忙這般大干戈,說不定會傳到王家去。
不如自己想辦法。
將棺材裝車還得一陣,宋錦蹲在棺材鋪的門口等著。
一個人蹲在棺材鋪前,愣愣的,鼻尖凍得通紅,看著十分可憐。
凜冽的風吹向,顯得更加單薄。
可此刻宋錦已經冷靜下來,呆呆地蹲著,腦袋里全都是輕紅姐姐的樣子。
臉發白發青,渾,指尖上有跡和水藻痕跡。
……輕紅姐姐是掉在井里淹死的!
掙扎過,是有人將推下去的!
宋錦面白發,驀地想起那天晚上,輕紅姐姐走進王家。
好像知道,那就是自己的墳墓。
宋錦有些后悔,那天晚上為什麼沒有和輕紅姐姐多說點話,現在……
“阿錦,你怎麼在這里?”
宋錦神思回歸,一抬頭,發現陸沉正站在自己面前。
他眉頭皺起:“是出什麼事了?”
寒風獵獵,夜幕四合。
方才還熱鬧的春榴巷也安靜下來,整條巷子帶著些靜謐。
謝嶠負手,在門口站得直——
春榴巷中還沒見到宋錦的影。
宋錦往日回家的時間差不多,很有這麼晚還沒回來的時候。
謝嶠斂眉,他輕喚一聲:“符滄。”
瞬間一個黑影就出現在謝嶠的后側:“公子。”
謝嶠沉聲道:“去看阿錦在哪里。”
第16章 他可真是個有責任的好夫君啊!
冬月冷冽,越往荒郊野嶺走越是凄涼。
板車上捆綁著棺材,正被棺材鋪的小徒弟拉著往前走。
宋錦和陸沉不遠不近的跟在后面。
“陸掌柜,今日真是謝謝你,不會給你惹麻煩吧?”宋錦還是有些擔心。
“阿錦,這一路你已經說了太多次謝了。”陸沉低頭看宋錦的發頂。
小姑娘的發頂蓬蓬的,淡的頭巾規矩的綁在頭上,是看著就覺得心。
陸沉耐心道:“此這般荒涼,你讓我如何放心你一個小姑娘來這?且不說我們認識許久,就算是一個陌生子,我也不會袖手旁觀。”
宋錦也是此時才覺到后怕。
原本是想著去鄰村找些人來幫忙,就說輕紅是自己的姐姐,不慎落水。
沒想到竟然到了陸沉。
“可是王家……”宋錦剛才只是說那人是輕紅姐姐。
陸沉卻心中有數:“你放心,就算王家知道了也不會找我的麻煩,在他們心目中,輕紅這樣的份,不值得為與人半紅臉,更何況我也不會讓王家的人知道。”
宋錦心中一沉,有些說不出來的不舒服。
不再說話,沉默的一直往前走。
沒過多久,就到了輕紅姐姐躺著的地方。
棺材鋪的人將棺材卸下便拉著車離開。
沒過多久,陸沉酒樓中的漢子便出現,他們手腳利落,沒多久便在附近的一挖好了坑,又將輕紅放進去。
棺材是普通木頭的,因為是品,所以做的又寬又大。
輕紅的子已經僵,顯得更瘦小了一些。
瘦瘦弱弱的躺在寬大的棺材中,顯得空的。
還好宋錦在棺材鋪的時候買了些彩紙剪的花,宋錦在輕紅旁擺滿了一圈,這才看著好看些。
宋錦見著棺材被合上,最終被埋到土里。
像是從未有過輕紅這個人。
待一切都收拾妥當,宋錦將點燃蠟燭,在墓前燒了一些紙錢。
蹲在墓前,對著輕紅姐姐雙手合十。
小聲的說:“輕紅姐姐,你還沒吃我新做的果子呢。其實我剛才想著要去王府替你要個說法,可是估計他們會將我搪塞過去,他們和府都是穿一條子的,而且你又是他們家的姨娘……”
宋錦心頭一陣無力。
“只希輕紅姐姐下輩子投到一戶好人家,嫁個平平常常的好姐夫,”宋錦頓了頓,異常認真道:“千萬不要再進大戶人家給人當姨娘。”
宋錦又說了一些才起,走到陸沉旁邊:“陸掌柜,我們走吧。”
在宋錦跟輕紅說話的時候,陸沉站在了十多步之外。
此時才與宋錦一同往城里走。
宋錦再次禮貌地謝:“今日多虧了陸掌柜幫忙,要不然真的會很麻煩。”
陸沉有些無奈:“沒關系的阿錦。”
隨即他忽然問道:“你夫君怎麼沒有陪你,只你一個人在此,他也放心?”
夫君?
宋錦解釋道:“我也是突然遇到這件事,我夫君還不知道呢。”
沒覺得有什麼不對:“更何況我夫君子不好,還是在家比較妥當。”
陸沉聽著,心下冷哼。
宋錦那夫君,看起來真是個繡花枕頭廢。
兩個人說著,一路走出葬崗,再過一條街就到繁華地段。
陸沉還想說些什麼,卻不料話還沒說出口,街頭便出現了一道清冷的影。
那人姿拔,逆而來。
他在二人對面不過十米的地方停住腳步,隨即冷聲道:“阿錦。”
宋錦這一路上思緒繁雜。
剛才輕紅姐姐的樣子,實在讓忘不了。
突然想到,若是沒有謝家大菩薩,自己在得罪樊家之后,會不會也是這樣的結局?
也會被殺掉之后,扔到葬崗。
誰都不會發現。
腦仁兒中的神經繃,直到看見謝橋的瞬間,才驀地放松。
……雖然夫君只能在家抄抄書,可宋錦就是覺得,有夫君在,那些事都沒有什麼大不了。
思緒回歸,委屈和害怕涌上心頭。
乖乖巧巧的抬頭,看向謝橋,小聲:“夫君……”
被凍了的四肢稍微有些僵,但宋錦還是小步在挪。
在得到宋錦的消息之后,謝嶠就命符滄備馬,一路疾馳到此。
在距離他們不遠停下,緩步走來。
他一冷冽,帶著路上的寒風。
符滄回話道宋錦在葬崗的時候,他眉頭就重重斂起。
樊家已經被理,難道還有人要害宋錦?
當他又知道陸沉在宋錦邊的時候,他的眉頭便再也沒有放下來過。
又是那個自作多的人。
他心中擰起一無名的火,直到見到宋錦,他的眉頭不松反而擰的更——
怎麼是這副表?
怎麼這般委屈?
難道是有人欺負了?
見著的腳步往自己的方向一點點的移,鼻尖上的紅彤彤越來越明顯。
甚至后的人還想手阻攔的步子。
越是看著,謝嶠的眼神就越冷。
隨即他大步上前,直接手將人拉過來,他擋在宋錦的前,將完全擋住。
他冷目與陸沉對視:“今日多謝,人我記下了,日后若是有事,可來尋我。”
陸沉聽著,他不由得冷笑。
這人竟狂妄至此,他不過只是一個京都的教書先生,真以為自己是個什麼了不得的人?
如此自大,果真是除了一張臉之外什麼都沒有。
“不必,我與阿錦相識許久,這本就是我該做的。”陸沉側對被擋得嚴實的宋錦說道:“阿錦你放心,答應你的事我會去打聽,你回去好好睡一覺,不要再想今日的事。”
“嗯嗯,好。”宋錦的腦袋從謝嶠的后鉆出,十分謝:“陸掌柜也早些回去休息。”
陸沉溫聲道:“好。”
被夾在中間的謝嶠像個正在速凍的冰塊。
他冷面側頭,聲音也沒有半點溫度:“阿錦,外面寒冷,你可還有事?”
宋錦趕搖頭:“沒有沒有,我們趕回家吧。”
現在是真的真的很想回家。
謝嶠淡淡“嗯”了一聲。
多年的禮節讓他忍著怒氣朝陸沉微微頷首,隨即立刻旋離開。
宋錦也跟在他的后,往春榴巷的方向去。
離葬崗越來越遠,宋錦上的寒意才緩和下來。
抬頭,看向走在自己半步前的謝嶠。
唔。
夫君的肩膀好寬,想靠近一點點。
今天真的有些害怕,有些傷心。
要是能被他圈在懷里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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