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在宮中這幾日都沒有好好休息過，破天荒的，裴徹沒有早起。

姜時愿趴在枕頭上，認真端詳他，一邊看，一邊忍不住手指這里，那里。

實在是完。

“太完了！”

裴徹一睜眼，就聽到了這麼一句驚嘆，不用想也知道，他的話小天才睡醒了，看樣子，今天心還不錯。

“什麼完？”

“醒了？”

姜時愿愣了一下，慌張地想要回被子底下的手，結果反被一只手掌牢牢摁住。

有人到煽風點火，能不醒嗎？

裴徹握著的手，摁在自己實的腰腹上。

“喜歡這，是不是？”

每次共赴時，都會地勾著他的腰，的不行。

被發現了！

姜時愿臉發燙，慫慫地了脖子，道：

“你不用自卑，除了這，”出手，了他的臉：“你這張臉……其實也不賴。”

“只是不賴嗎？”裴徹挑眉，咬著的耳朵道：“明明有人哭著說，裴徹，你怎麼這麼好看，好喜歡好喜歡。”

姜時愿立即手去捂他的，臉跟燒開了一樣。

“我是這樣說的嗎？我明明不是這樣說的。”小聲反駁道。

“那你是怎麼說的？”

裴徹翻將圈在下，饒有趣味地看著，似乎不回答就不松開一樣。

姜時愿無奈，躲開他的視線，側頭著床頭的床幔，訕訕道：“我明明說的是，裴徹，你怎麼這麼好看，你這輩子都只能上我的床，只能給我一個人當新郎。”

好吧，忘的時候，比裴徹還離譜。

新婚那晚，都被他弄瘋了，勾著他的腰不放，哭著要他答應，只能一個，只能對有獨鐘。

裴徹發出一聲愉悅的低笑，低頭吻在的側臉，毫不吝嗇地將那夜的答復再說一遍。

“我裴徹永遠只臣服于姜時愿一個。”

姜時愿彎了彎，好了，膩膩歪歪，這床一時半會是起不來了。

……

蘇家的火是滅了，但朝堂上的震卻一直持續了近半個月。

后宮中亦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先是瀾貴妃在書房外長跪一夜不得圣，后是瀾貴妃直接沖進了綴霞宮，對著姜貴妃多加辱罵。

“姜宛平，我真是低估你了，都說你出將門，直爽無城府，其實你才是那個最有心機的。”

“這些年，你的淡薄，你的大度，裝的實在是太好了。你看似不在乎，其實全都算計的清清楚楚。你知道你曾和皇帝患難與共，你知道皇帝對你有愧疚之心，你用你的可憐，讓皇帝永遠對你對你兒子覺得虧欠。”

瀾貴妃歇斯底里，養尊優十年，最華貴的人如今裳褶皺無形，珠釵斜無，跟個潑婦一樣。

實在是礙眼。

姜貴妃抬手，給了一掌。

即便數十年沒有再武，但這一掌，還是把人扇得一偏，把瀾貴妃扇得頭暈目眩，角生。

“十年前，我弟弟戰隕時，你可不是這樣說的。”

“你說我真可憐，你說我是個廢，縱然有謝臨淵的喜歡，還不是家破人亡，被你踩在腳下。”

姜貴妃居高臨下看著眼前的人：“我利用他的虧欠又怎樣，難道他不欠我嗎？”

用他的‘虧欠’護住了景懷，護住了愿兒，又有何不可？

一夕落敗，榮華俱失，瀾貴妃已然崩潰，但姜貴妃也不忘誅了的心。

“你以為你這十年的權柄是怎麼來的？是我讓給你的。十年前，謝臨淵因為愧疚，本要封我為后，我拒絕了才有你的掌權。”

“你得謝我的大度，盡管我是裝的。”姜貴妃微笑道。

但笑容也沒持續多久，把瀾貴妃氣得渾抖悲憤而去之后，姜貴妃的笑容也落了下來。

利用皇帝的虧欠是真的，但大度卻不是裝的。

早就不了。

了這深宮后院，還有幾個人會把放在心上，傻嗎？

也不知是心存僥幸，還是急昏了頭，瀾貴妃挨了一掌，哭哭啼啼地又去金鑾殿外攔住了散朝的皇帝。

但皇帝不但沒有對憐惜半分，反而是一句‘殿前失儀’，讓人把瀾貴妃扭送回自己宮殿足思過。

皇帝前腳訓斥了瀾貴妃，后腳姜貴妃的自罰便已傳遍六宮。

姜貴妃自認出手掌摑瀾貴妃，不合宮規，為顯公允，自罰前去皇家宗廟抄經清修一月。

謝臨淵匆匆趕來：“宛平，沒有人要罰你，也沒人敢置喙。”

姜貴妃無于衷：“為君分憂，是臣本分。”

謝臨淵聽得那個‘臣’字，心頭一跳。

久遠的記憶一下浮上心頭。

當年，他還是個默默無聞的皇子，也不過二八年華。

雙刀在手，一輕甲，意氣風發的好似本不把這世界放在眼里。

可那樣驕傲的人，卻只因為他的一次賞識，甘愿俯首。

曾對他說：臣愿誓死追隨殿下！

只想當他的左膀右臂，他卻誆騙，說他需要，把騙進了四四方方的后宅院。

從此，舞刀的手拿起了針線，讀的兵法變了宮規則，姜小將軍變了姜側妃，姜妃，姜貴妃。

謝臨淵口悶悶的疼：“一定要去嗎？可我還準備在年前封你為后。”

許的后位，他想雙手奉給，雖然晚了二十五年。

謝臨淵拿出了十年前那道封后的圣旨。

姜貴妃卻像是見到了最不想見的東西一般，眼底全是抗拒和痛楚。

“謝臨淵，當初答應嫁給你，并不是因為這個后位。”

“我不要正妻之位，以側妃的份嫁給你，是想讓你得償所愿，讓你后顧無憂。”姜貴妃無比苦道。

讓人如此盲目，讓本要逐月追星的人心甘愿收起羽翼，做他牢籠里的金雀。

“我以為你明白。”

謝臨淵張口，向靠近：“我明白……”

但他一張口，便被姜貴妃反駁：“你不明白！”

“你本不明白！”

姜貴妃盯著他手中的圣旨，積存十年的怨恨如泄洪一般，全都奔涌而出。

“如果不是你跟懷城說，打完這一戰就封我為后，懷城和倚云本不會請戰！”

“他們不想去，懷城滿舊傷，倚云也因為中箭不能再孕，他們想留在京城，他們想給愿兒過生辰過除夕，他們想要安穩，想要陪著他們心的兒，看長大人。”

“可他們再也沒回來，他們再也沒回來了。”

“最后一封家書，懷城還在安我，他說，姐姐不要擔心，明年除夕，我們全家就能一起過了，到時，他會給我扎一個兔兒燈掛在床頭，就像小時候一樣。”

姜貴妃捂著臉，眼淚卻從指里一滴一滴流下。

“謝臨淵，你要我如何心安理得的這宮里的榮華？你要我怎麼心安理得的坐上這后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