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梨落……”
姜時愿站在火海之外,親眼目睹的墜落,心一下像是什麼狠狠捶了一下,連呼吸都跟著一窒。
姜時愿明白了,沉香坊的掃空,不只是道歉,還是蘇梨落的道別。
張了張想說什麼,嗓子里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倒是眼淚止不住的一直往外流。
不知道是在哭蘇梨落,還是在哭什麼。
大火越燒越旺,整個京城的軍巡鋪與火兵丁都趕了過來,現場混雜著各種聲音,哭喊聲,議論聲,還有風聲和火燒草木房梁的裂聲。
姜時愿有些耳鳴,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封閉燃燒的書房,火舌無地炙烤全,想著就這樣算了,又想著有人來救救自己。
就在快要分不清現實與過去時,有人手抱住了。
裴徹察覺的異樣,毫不猶豫將人抱進懷里,帶離了火場。
“愿兒,你先回府。”
裴徹將送上馬車,又親了親的額頭。
姜時愿終于回神,卻聽裴徹神凝重道:“這幾日我會有些忙,在家等我,不要跑,聽到了嗎?”
外頭人聲鼎沸又混不堪,姜時愿點了點頭。
“乖。”
裴徹了的頭,這才放心放下車簾子。
點了幾個親衛護送之后,裴徹便轉投到了救火之中。
“大人,屬下在火場里發現了這個!”
一個侍衛突然從火場里跑出來,呈上了一些賬冊模樣的東西。
裴徹看了一眼,“先滅火,其他的本太傅會面呈圣上。”
“是!”兵領命,轉帶著人投到滅火中。
姜時愿人回到太傅府,心卻一直念著蘇家這場大火,一宿未眠,終于在天破曉的時候收到消息,火滅了。
但人沒了。
那閣樓原是廢棄的庫房,底下堆得全是易燃的舊,蘇玉堂一家,包括蘇梨落全都葬火海。
紅豆也將外面聽到的傳聞一一道來。
“聽說那蘇小姐的外家在江南,被送去的時候,還有個外祖母疼著,后來沒兩年老人去世了,落到了舅父舅母手中,但那舅父舅母待也不怎麼樣。”
“還有,那蘇玉堂原先也就是個窮書生,是他的原配夫人,琴藝高超,了各府的座上賓,一步一步助他平步青云的。誰曾想,這蘇玉堂竟是這麼一個忘恩負義的人渣!發妻尸骨未寒就另娶不說,對原配的孩子還這般苛待。”
所有人都跟著唏噓,但不等們唏噓多久,外面又傳來了新的消息。
在蘇家滅火途中,有人疑似在蘇玉堂燒毀的書房里,發現了幾個匣,匣子里藏著幾卷賬冊。
賬冊上記錄了許多員和金錢來往,名單涉及六部,其中指向最多的是五皇子謝景俢與瀾貴妃的兄長陸峰。
這幾卷賬冊當即被送達前。
皇帝龍大怒,五皇子被連夜召進宮,至今未出書房。
姜時愿忽地明白裴徹說的那句‘會有些忙’和‘不要跑’的意思了。
沒有跑,人守好太傅府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安心等著裴徹回府。
也不算‘安心’,姜時愿本無法靜下心來。
縱使再遲鈍,也能覺到京城的風聲鶴唳——五皇子要倒了,瀾貴妃和陸家要被清掃了。
守在太傅府,想著蘇家的賬冊跟裴徹有沒有關系?皇帝又是什麼態度,裴徹的行是皇帝默許的嗎?五皇子黨的清掃是皇上樂見的嗎?
姑母在宮中還好嗎?表哥會不會被攻訐?
糟糟想了很多問題,但想的更多的還是蘇梨落。
閉上眼就是蘇梨落一躍而下的影。
想,如果當年沒有遇見裴徹,會不會就了現在的蘇梨落……
縱然蘇梨落很不討喜,又想,如果蘇梨落也能遇見那個‘裴徹’,該多好。
京城局勢頗有風雨來之勢,老天也似有應一般,沉沉的好幾日,北風肆,已有寒冬之勢。
一直到第三日的夜里,裴徹才從宮里出來。
姜時愿已經睡下,迷迷糊糊間,后上來一個人。
懷抱溫暖,輕的輕吻落在的臉頰,還帶著好聞的柑橘香。
姜時愿那沉沉浮浮的心終于落定。
“回來了?”
要轉,卻被后面的人抱住。
“嗯。”
他輕聲應著,把攬在懷里,靜靜地著的心跳,的呼吸。
“很想你。”他在后道。
短短幾個字,除了繾綣溫,還有些說不明道不清的愫。
是慶幸。
裴徹很慶幸。
慶幸十年前,義無反顧地沖進了書房,雖然疑不解,但還是憑著本能,把那個淚流滿面的姜時愿從火海里拉了出來。
姜時愿無法轉,只能手握住了他環抱自己的手,“我也很想你。”
“還很想你的雪梨湯。嬤嬤和我都煮不出你的味道。”又道。
輕聲細語,瞬間將裴徹繃的緒平。
“明日給你煮。”
裴徹輕笑一聲,松了松臂彎,將人撥了過來,低頭含住的雙。
這一吻格外的輕又綿長。
沒有什麼濃烈的緒,倒有些劫后重生的溫存和珍惜。
不知過了多久,裴徹將人松開,轉從床頭的小幾上拿來一個東西。
臥房里留著一盞燈,即便燈昏暗,姜時愿還是一眼就認出了。
裴徹手里拿著一個穗子,是蘇梨落一直執念的那個琴穗。
完好無損,沒有任何煙熏火燎。
姜時愿驚喜地坐起,手去接那個穗子,眼睛不可思議的著裴徹。
“是我想的那樣嗎?”問道。
雖然沒有直言,但裴徹明白的意思,他點了點頭:“已經送出城了,說想去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
姜時愿握著那個穗子,因為過于驚喜和震驚,神有些呆怔。
裴徹將重新拉回懷里,掖好被子。
“當年,因我干涉,蘇玉堂對嚴懲,把關進暗室,每日只有三碗涼水果腹,出來后還差點染上了鼠疫。”
裴徹語氣一頓:“蘇李氏,讓人往暗室里投放了鼠蟲。”
“蘇梨落帶病被送去外家之后,勉強過了兩年安穩日子,外祖母去世之后,又落到了舅母手中。舅家有個癡傻的表哥,舅母養著也不過是要拿作配。蘇梨落數次寫信哀求蘇玉堂想要回京,但都被蘇玉堂拒絕,直到蘇梨落及笄說自己可以為妹妹招攬婚事,這才被接回。”
裴徹長嘆了一聲,他不敢說自己全然無錯,他確實在某種程度上不經意地介了蘇梨落的命運。
“今日這場火,算是修正我當年的失誤。”
“現在自由了。”
“也可以和你一樣,為一陣無拘無束的風了。”裴徹道。
姜時愿忽然很想哭,握著裴徹的手,哽咽道:
“真好,裴徹,你又救了一個‘姜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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