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傅老太太得意且暢快的眼神，許輕辭如墜冰窟，又好似站在萬丈高樓的頂端，一腳踏空下去，那種驚悸和眩暈讓連臉上的痛意都覺不到了。

傅容時深深看了傅老太太一眼，目復雜又晦。

他眼角眉梢俱是冷峻，渾繃，蓄勢待發如一頭蟄伏于深夜的野，下一刻就準備讓人流當場那種。

傅老太太被這一眼瞧得得心驚跳，甚至敏地嗅到了危險的氣息，這樣的傅容時，于而言幾乎是陌生的。

雖然這兩年，他們母子關系幾乎降到冰點，卻從來沒有這種，將要失去他的覺。

就在傅老太太忍不住想說點什麼的時候，傅容時轉過了頭，直接扣著許輕辭的手腕將人扯著帶離了的視線。

傅老太太愣在原地，一種無法克制的心慌的覺讓重重地閉了閉眼，才拿了手機給傅正均打電話，把剛剛的況刪減去繁地說了一遍。

傅容時把人塞進車里，自己坐上了駕駛位。

他了手過去，打算替把安全帶系上，可是許輕辭察覺到他的作，先他一步順從地自己系上了。

他過去的手就那樣僵在原地，連臉上的表也一并地凝固住了。

這一刻，時間在他上好像靜止了。

半晌過去了，他仍舊愣在哪里一不，許輕辭眉梢微微蹙了蹙，看著他，眼睛里盡是淡然，“你準備帶我去哪里？”

傅容時看著臉上的紅印，許久過去了，才艱開口：“醫院。”

“醫院？”許輕辭角輕扯，抬眼著他，花一般的臉上帶著微微嗤笑的神，有種高不勝寒的清冷，“是該去醫院看看喬微夏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怎麼樣了。”

傅容時心頓時痛到窒息。

他寧愿大吵大鬧，寧愿不依不饒，寧愿聲嘶力竭地發瘋。

可是，他卻沒辦法接這樣平淡。

就好像是一切都沒發生。

傅容時地握著方向盤，指尖用力到發白。

他強忍著才能克制著自己，讓聲音聽起來勉強平靜：“去看你臉上的傷。”

許輕辭點了點頭，沒什麼緒地說：“反正總要去醫院的。那就順便去看看吧，其實一點也不痛的。”

話里話外全是這種“我沒有所謂”的意思，似乎臉上的傷和被切掉的輸卵管都不值得特意提起。

輕描淡寫的，好像只是劃破了一張廢紙，丟了一個水杯那樣。

可是，這怎麼會不痛？

這怎麼可能會不痛？

這到底要用多大的力氣才能克制著說自己不痛，才能夠平淡幾乎面帶微笑。

傅容時所有的克制都在這一刻瓦解了，他眼尾赤紅地問，“真的不痛？”

搖頭，敷衍地說：“真的不痛，去醫院看看喬微夏吧。”

傅容時的脾氣再也不下去，臉部線條繃起，他反應激烈地抬起的下頜，“許輕辭，沒有人要你說假話！你到底懂不懂？”

許輕辭被他微微抖的腔調弄得一愣，眉眼靜靜地往下沉，往下墜，在他毫不掩飾的憤怒中，終于收了臉上偽裝的表，隔著短短的一段距離，沁涼地看著他，“傅容時，我們什麼時候離婚？”

傅容時蹙眉，眉眼間的譏誚冷寒宛如冬日清寒的寒意，縷縷滲進人的皮和心臟，“許輕辭，從頭到尾你想的，就都是如何像丟掉一件沒用的垃圾那樣丟掉我，是麼？”

許輕辭不自覺跟著繃了皮，仰著臉，聲音果斷干脆，“我要的那些東西，你給不了。”

傅容時輕嗤：“當初肯用心思嫁給我，是你想要甩蔣思南。那現在呢？又費盡心思想要和我離婚，又是想要什麼？”

許輕辭盯著他，沉默的抿了。

“為許家洗清污名？”

“拿回長青街的寫字樓？”

“重振眾信評估？”

“還是，驚艷登場狠狠打臉所有人？”

傅容時的目仿若憑空生出了線，牢牢的把許輕辭挾裹住，他連聲問了幾句，在的沉默中，聲音更冷了幾分：“老實說，你想要的這些東西，除了我，你捫心自問，還有誰能給你？”

許輕辭怔怔地看著他，臉上浮現出一種難堪的表。

很久很久以前，也會盼奇跡出現。

也會想著，會不會突然就峰回路轉。

可是實際上，絕逢生這種幸運的事并不是誰都有資格擁有的。

的的確確能力有限，三年前留不住、守不住的這些東西，三年后，仍舊拿不回任何一樣。

大家都是普通人，也一樣。

嫁給傅容時，維護住這段婚姻，的的確確是最好的選擇。

畢竟，公平地來說，傅容時對還算不錯，守住傅太太的這個份，后半輩子的榮華富貴也就保住了。

離開傅容時，只能距離想要的那些東西更遠。

可是，攀附在男人背后的菟花，又能得幾時好？

也許真的有人能夠日復一日忍著傅家上演的這些戲碼，也許真的有人能夠守著錢財地位這些東西忍氣吞聲的過上一輩子，也許還有人能夠忍著一段沒有的婚姻，任由別人輕賤而毫無覺。

但這個人，絕對不可能是許輕辭。

打斷了骨永遠比別人矮上一截的日子已經不想再過。

許輕辭一開口，才發現自己滿苦：“也許，我早就該心安理得地承認自己是一個廢。傅容時，你說的那些東西，我是想要，但想要的前提是，我得有這個資本。”

“花了三年的時間，我證明了自己本辦不到。干干脆脆地放棄，也許我能比現在過得更好。其實現在想來，微夏當年勸我的話，有一句說得很對。”

許輕辭大半的側臉被鍍上一層淡淡的微，白到幾乎明，臉頰上細小的容貌也清晰可見，“微夏說，也許我媽更想看到的是我后半生開開心心，幸幸福福，而不是選擇一段與自己份地位不相匹配的婚姻，每日虛與委蛇，痛苦萬分地去謀劃一件自己本不可能完的事。”

“所以，我什麼都不要，只求和你離婚。”

傅容時幾乎有些失控地抓住了的肩膀，眸子里是一片黑的冷，他難以控制地拔高了聲音，“所以，為了和我離婚，你連這些支撐你活下去的執念都打算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