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霽在樓道上接電話,隔著門板聽見外面走廊上傳來撕心裂肺的尖聲。
他掐斷電話回來,便看見岑芳滿臉驚恐、兩手瘋狂在面前揮舞的駭人姿態。
里不斷喊著“鬼!”、“賤人下地獄!”之類的話。
陳沐西坐在椅子上沒,靜靜地看著這詭異的一幕。
照理說,上次在療養院門已經和岑芳打過一次照面,就算沒認出自己,也不至于嚇這樣。
韓霽大步走過去,沉聲問推著岑芳過來的傭人,“怎麼把帶到這里來了?”
傭人惶恐萬分,“是、是岑士自己要來的……”
“帶回去。”
傭人也想啊,但岑芳現在狀態癲狂,本不敢靠近。本來是站在后面推椅的,岑芳被嚇著了什麼也顧不著,反手過來就給了傭人一掌,恍然把當是壞人。
韓霽抬手來兩個保鏢,強抬著椅把岑芳帶走。
岑芳猛然認出韓霽,在離開之前,忽然別過來抓著韓霽的胳膊,語無倫次道:“是來索命的!你不要被騙了!恨我們……要帶大家一起下地獄……”
韓霽擰眉頭,出胳膊。
隨著電梯門合上,岑芳的尖聲也漸漸消散。
韓霽走到長椅前,弓看著陳沐西。
陳沐西被他盯得有些好笑,“怎麼了?我是人是鬼,你還不清楚?”
韓霽斂眸,忽然手刮了一下陳沐西的鼻子。
陳沐西一愣,這是從前韓霽經常對做的作。
再次嘆氣,抓住韓霽即將收回去的右手,臉頰在他溫熱的掌心。閉上眼睛,說:“其實我也恨你。”
韓霽一點也不意外,“我知道。”
“那我們現在算什麼呢?”陳沐西問。
韓霽淡笑,溫聲說:“互相折磨吧。”
陳沐西勾了勾角,沒出聲。
葉流莎的確已經快要走到生命的盡頭,不再吃東西,就算睜開眼睛,意識也不是清醒的,總是對著虛空斷斷續續地咒罵。
一連兩天,搶救室里的燈已經亮了好幾回。醫生說病人很痛苦,活著比死了更難。
陳沐西沒作聲。韓霽下命令,只要有一線希就要救。
葉流莎也許是過玻璃窗看到了外面的陳沐西,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虛弱又惡毒地指著說:“就是你,你不讓我痛快……”
陳沐西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杏仁眼,隔著玻璃窗和葉流莎對視。眼里沒有毫緒。
韓霽從后面輕輕扳過陳沐西的肩膀,然后將攬懷中。
陳沐西的額頭抵在他的肩膀上,輕聲說:“說的沒錯,現在死不了都是因為我。我就是讓不痛快了。”
韓霽一手環著的后背,一手輕的發頂,一下又一下。
“說什麼傻話,你是想讓見陳沐楠。讓在死之前完最后一個心愿。”
陳沐西笑了,悶悶地說:“我沒有那麼好。”
陳沐楠是在葉流莎進搶救室的第二天晚上到的海城。弗蘭克親自去機場接的人。
車子到錦和山療養院,已經快到零點。搶救室的燈再一次亮起,又熄滅。醫生摘下口罩,沉重地搖了搖頭。
陳沐西說不上來是什麼覺,大腦又一瞬間變空白。
韓霽在旁邊扶著,默默側過頭來親吻了的額發。
“姐。”陳沐楠從電梯里出來,步子很沉穩。
他穿著深休閑服,模樣和五年前那個年已經很不一樣了。臉部廓棱角更加分明,眼角眉梢帶著一凌厲的氣勢。
陳沐西有些恍然,顧不上敘舊,推開搶救室的門,對他說:“一直在等你。”
陳沐楠蹙眉,慢慢地走了進去,頓了頓,回頭問陳沐西,“你不進來嗎?”
陳沐西搖頭,“我們互相憎恨。”
陳沐楠很不喜歡病房里的味道,消毒水混著藥味也沒有減弱那死亡的氣息。
他坐到床邊的椅子上,沉默地盯著病床上的人。
葉流莎在彌留之際終于清醒了一回,睜開一條眼看見面前的俊朗男人,灰白的眼眸瞬間亮起。
“……楠、楠楠?”
出一只枯槁的手,陳沐楠沒有接住,葉流莎那只手又虛弱地垂下去。
“媽媽想你……媽媽給、給你留了一筆錢。你、你靠近點,媽媽告訴你……錢藏在哪里。”
葉流莎費力地張說話,期盼地著陳沐楠。
陳沐楠俯,不等葉流莎開口,先說了幾句什麼。
葉流莎的瞳孔驟然睜大,又急速,搶救室里的儀忽然起來。
醫生和護士慌張地開門進來。
大家都在急著搶救,誰也沒注意到陳沐楠慢慢起,然后低頭,沒有表地開葉流莎拽住他角的手。
他走出病房沒多久,醫生宣告,葉流莎去世,年五十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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