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芳遠居曼城，但海城那邊的事鬧的那麼大，就算再閉目塞聽，也有所耳聞。

“也在養病，舟車勞頓，不方便。”韓霽說。

岑芳掩悶咳了幾聲，而后嘆了一口氣，“怕是不愿意來吧？”

韓霽垂眸笑了笑，沒作聲。

“我老早就勸過你，抓的太，是會出事的。你的格我再了解不過，喜歡就掏心掏肺，不得把人分分秒秒都捂在手心里……當初韓九鴻對小姐不也是這樣——”

岑芳蒼老無力的聲音戛然而止。

自覺失言，帶著老仆一樣的歉疚笑容看了眼韓霽，“岑姨病糊涂了，說胡話，您別介意。”

韓霽頓了幾秒，俊臉背著，看不清神。

岑芳發慌，艱難地側轉過來，慈道：“您有心了，這麼遠跑回來看我。人老了，有個三病兩痛很正常。您忙，看一眼就回去吧。”

“不急，難得回來一趟。這次回來也不全是為看你，我媽的碑該找人修繕了。別想那麼多，放寬心養病。”韓霽淡淡扯，自然地轉移了話題。

坐了一會兒，零點鐘聲響起。

岑芳催著韓霽回房休息。“您的房間長年有人打掃，擺設都沒變，和您上次回來時一樣——”

“不了，我不住這兒。”

岑芳眼里的瞬息黯淡，點點頭，“也好。這屋子太大，太空了，不住這也好。”

“歇著吧，別起來了。”

韓霽起出去。

黑皮鞋踩在古典華貴的紋章地毯上，腳步聲微不可察。

為了保持這座莊園的古老氛圍，走廊兩邊，半人高的燭臺上點著帶有香味的蠟燭。

燭火搖曳，后的影子被拉長，不經意間垂眸，地毯上的紋路好像活過來了一樣，靈活、簇擁著攀附過來，要把來人困在這里。

韓霽眸底厭戾，加快腳步離開這里。

除了去年冬天生風雪冥誕，韓霽回來短住過幾天。算起來，他有二十年沒踏足過這座宅子。

年殘存的記憶，好的，不好的，就像鬼魅，在午夜肆意流竄，掠奪人心。

坐上車，司機問道：“先生，去市的酒店嗎？”

“嗯。”

車隊是駛出莊園就用了二十分鐘，厚重的鐵門在后面緩緩合上，門軸“吱呀”兩聲，像什麼東西在噎。

韓霽開了一側車窗，點燃煙支，冷風肆，煙云剛吐出來就被撲散。

尼古丁是一劑別無選擇的良藥，聊以藉在黑夜無可去的孤獨靈魂。

-

一連三天，韓霽消失的悄無聲息。

陳沐西不再關心他去了哪里，以及什麼時候回來。

冰箱里，韓霽留下的半品食已經吃了大半。吳姨很有計劃地每餐都端上來一道出自韓霽之手的佳肴，并且在陳沐西耳邊說上幾句這道菜怎麼難做、韓霽如何用心的話。

陳沐西面平靜地聽著，味同嚼蠟地把所有食照單全收。

的食量變得很大。

從前每頓一碗粥、幾箸小菜就能填報肚子的人，忽然要吃幾大碗米飯、菜、湯……

吳姨剛開始還覺得欣，觀察了幾天，便皺起眉頭，憂心道：“陳小姐，您是不是病了？”

“沒有。”

陳沐西干了第三碗湯，滿足地吐出一口氣。

起時胃部搐，用掌心了。

吳姨注意著的一舉一，有些言又止。

陳沐西若無其事地邁著輕盈的步子上樓，轉過臺階，忽然加快腳步，沖到臥室的洗手間，撐在洗手臺邊一陣嘔吐。

吳姨在下面一邊收拾餐桌，一邊在腦子里回想陳沐西這幾日的狀況。

腦中忽然靈一閃，難道……懷孕了？！

放下手里的碗筷，喜氣洋洋地上樓。

“陳小姐……陳小姐？！”

剛走進臥室，就聽見可疑的聲音。

陳沐西騰過一只手來，關上浴室門。清理完吐出來的污穢，漱口，用消毒水把洗手盆清洗一遍，甚至還對著空氣灑了香水。

這才神自若地開門出來。

“您、沒事吧？”吳姨悄然瞄了眼平坦異常的小腹。

“沒事。”陳沐西俯從床頭柜的最底層掏出幾盒藥，分出一頓的量。

這是齊風醫院馮醫生開的。之前還抗拒地扔在后備箱，現在才發覺吃了好。

能吃能睡，沒有喜悲。

目搜巡不見水杯，著一把藥就往樓下走。

“陳小姐，您要不先去醫院看看。現在可能、可能不適合吃這些藥。”吳姨跟在后面勸道。

“合適的。”

陳沐西把藥放進里，就著半杯溫水吞了。

吳姨只是懷疑，不敢點明了說，只能在心里干著急。

-

那天看完謝云強那老房子后，小方盡職盡責按照陳沐西的要求又找了幾套公建，陳沐西看過后都不甚滿意。

似乎一時半會兒遇不到合適的，開工作室的想法就要被迫暫停在第一步了。

陳沐西倒不著急，手里還有兩件要事要理，一是壹號院這套房子的設計圖，二則是對接可靠的施工隊，開始裝修肖安之在辰明苑的那套別墅。

正打算進書房繼續和繪圖件死扛到底，手機鈴響，是個陌生號碼。

“喂？請問是陳小姐嗎？”一個溫溫的年輕聲。

“你是？”

“陳小姐，我是的媽媽，張欣瑤。不好意思，號碼是我趁著小方不注意，從他手機里抄來的。你現在說話方便嗎？”

刨去張欣瑤知三當三違背道德的行為，陳沐西其實對的印象還算不錯。

也沒計較用小技倆獲取自己號碼的行為，平緩道：“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我和云強談過，那套老房子的掛牌價確實已經超出了市場價。如果您真心看上了的話，我可以做主降到一千五百萬。”

張欣瑤的語氣帶著的笑意，無端讓人生出親近。

但陳沐西知道這世上沒有白得的好，這更加深了對那套老房子不適合做工作室的看法。

“非常謝你的好意，我目前不打算——”

“沒關系的陳小姐。其實我還有更好的方案。”

張欣瑤不等陳沐西把拒絕的話說完，就笑著說道，“你要做的是建筑和室設計工作室，買公建固然好，不如自己建一個。憑你的才華和名氣，在加上一間完全凸顯自己風格的工作室建筑，想不火都難。”

這個提議不用張欣瑤說，早就想過。

可是海城寸土寸金，買到合適的地皮哪里那麼容易。

張欣瑤隔著聽筒已經猜出心中所想，“我手里正好有塊地，挨著錦和山，通便利，配套也不缺。”

陳沐西：“單價多？”

“兩萬。”

挨著錦和山，只要兩萬一平，那是跌破眼鏡的白菜價。

陳沐西頓了頓，“請問，你想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