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知道并且給出了標準答案？”韓霽擰眉，“有什麼理由瞞病？”

“不好說。”馮醫生搖頭，只能據多年來的臨床經驗給出淺判斷。

“陳小姐很要強，格也冷冷清清，從來不被挫折打敗，就算遇到過不去的坎，也總是想出辦法絕逢生。但是……從外面來看，坎雖然過去了，心里的傷未必能真正復原……”

兜兜轉轉，說了那麼多，無非就是暗示陳沐西現在的云淡風輕都是裝的，心里不定還在著什麼非人折磨。

可韓霽若要打破砂鍋問到底，馮醫生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是馮醫生醫不夠，而是PTSD本來就棘手，而陳沐西又不愿意敞開了心扉據實以告。

說白了，還是不信任。

韓霽心里憋著氣，有種想把齊風醫院給鏟平了的沖，全世界那麼多醫生，他就不信沒人能治好陳沐西的心病。

可理智尚存，終究是沉默著起出了醫院。

傍晚時分，初春的風帶著冬日殘留的寒氣，院子里的園林做的再好，在暮的籠罩下，還是顯出蕭索來。

給陳沐西打電話，照常不接。

韓霽著手機，眸底沉黑，底是混沌。

他忽然想起曼城的秋天，生風雪去世的那天，溫度差不多和現在的海城一樣。

其實在那件事發生之后，他都沒再踏足過那座慕雪莊園。韓九鴻有意把他接回海城，只是提過一，接著他就接二連三地遇到了許多意外，車禍，走在路上樓頂掉花盆，食中毒……

他那時不足十歲，天天在鬼門關里討生活。岑姨嚇出了心臟病，日日魂不守舍地跟在他邊。

岑姨以淚洗面，告訴他，“那個人害死小姐，又來害你！不得好死！小爺，你一定要平安長大，以后要要給小姐報仇……”

把何蕊視為殺死生風雪的仇敵。

可經法醫鑒定，生風雪死于自殺，割腕，罪魁禍首是抑郁。

岑姨大吵大鬧，聲稱每日和生風雪寸步不離，本沒察覺抑郁。而且生風雪不可能抑郁——錦玉食，穿金戴銀，有深自己的男人，又有一個這麼可的兒子——怎麼可能抑郁？！

韓霽被緒過度激的岑姨抓著小手，任憑旁的人聲嘶力竭，他只是深深垂著頭，子在冷風中抖得如同篩糠。

生風雪為什麼會抑郁？

如果他沒有在深夜目睹過韓九鴻酒后摔東西，沒有聽見過生風雪抑的嗚咽聲，也許他也不會相信那樣一個絕代風華的養太太會抑郁而死。

他很后悔那天晚上沒有沖進去，把撲在地上悲泣不止的生風雪扶起來。

很后悔從未過浮華的外表，抵過生風雪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那座華麗的慕雪莊園，了原罪，是韓九鴻用來豢養金雀的牢籠，也是造他此后多年夢魘的野。

他很厭惡那幢宅子，直到有一天他把昏迷的陳沐西從馬來帶回了曼城。

醫生說酒店不適合養病，于是他鬼使神差地在慕雪莊園隔壁買下一幢別墅。

后來，他們在那幢宅子里發生了一段短暫又綺麗的故事。

那時的基，只是把陳沐西當閑散富貴生活里的一調味品，逗，激怒，又順手平倒立起的尖刺……周而復始，樂此不疲。

只是沒想到，有些事一旦發生就難以收場。

再后來，陳沐西因緣際會，封閉了記憶被遣送回國。

他瘋狂過，也掙扎過。想把人搶回來，那是他的所有品，憑什麼不說一聲就離開？

可是岑姨告訴他，“要是不能保一世平安喜樂，趁早斷了也好。小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岑姨已經接生風雪是被抑郁癥折磨致死的事實。也從心底里認為，遇人不淑才是生風雪一生悲劇的源頭。

不是韓霽聽勸，而是生風雪閉目躺在浴缸里、白旗袍被水染紅的畫面太過目驚心。

他還是怕的，怕一個鮮活漂亮的人，再次變一蒼白的死尸。

他慢慢斷了對陳沐西的念想。

直到回到海城，那個晚上，陳沐西穿過車流如織的馬路，走到他面前，踮起腳尖在他耳邊放蠱，“等人？”

瞬間的錯愣，繼而鼻尖盈滿上獨有的冷玫瑰香味。

久違了。

帶陳沐西去酒店的路上，他看似姿態恣意，其實心如擂鼓。

失而復得，他恨不得將人吞噬腹。

合一的瞬間，他才明白，在曼城的那幾個月都浪費了，他已久。

他太孤獨了。

-

從齊風醫院出來后，陳沐西把手里的藥袋放進后備箱。按照慣例先去市場，買了些聚餐必備食材、飲料和零食。

然后匆匆趕去拆遷區。

過了一個春節，整片區域沒有增添一喜慶的味道，紅底黑字的春聯被風吹落在地上，燈籠在暮中游魂般搖曳，一眼看去，顯得寥落又森然。

老劉把東西送上二樓，下來后讓保鏢流去找館子吃晚飯。自己則仍守在樓下。

草木皆兵。

陳沐西習慣了，也沒費口舌勸他。

剛好陳沐楠騎著小電驢，也在同一時間到達，意外的是電驢后座上坐著個全黑白牌、戴鉆石耳釘的年。

“咦，你們怎麼到一起了？”陳沐西失笑，莫名覺得秦瑞和陳沐楠這對臭臉搭檔，從觀上還融洽。

“二嬸。”

秦瑞跳下電驢后座，表有些不自然，著頭皮用公鴨嗓問了聲好。

“啊，差點忘了。”

聽到秦瑞喊二嬸，陳沐西連忙去包，所幸紅包備的足。

“不用了……”秦瑞矜持地雙手兜，不肯接。

“應該的，收了今年才能長高，好。”陳沐西說，“要是不收，我就給沐楠了哦。”

陳沐楠果然朝陳沐西手里看了一眼。

秦瑞像電一樣，立刻手奪過紅包，塞進外套里。“謝謝二嬸！”

說完，還很得意地瞄了陳沐楠一樣，趾高氣昂的樣子，像剛打了勝仗的公。

陳沐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