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

嗓子像被什麼東西堵著，秦瑞艱難開口。

韓霽沒什麼反應，幽暗的線里，一條支起，低垂著頭。

他全著黑，若不是借著剛才走廊上的燈，秦瑞可能本看不出這兒坐了個人。

他慢慢靠近，還是帶著本能的懼怕，在離韓霽半米遠的地方停下步子。

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想把手里的碗遞給韓霽，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又想去把窗簾拉開，讓屋里顯得不那麼黑，可怎麼也挪不腳。

秦瑞就那麼呆立在原地，茫然又痛心。

韓霽緩慢地抬起頭，由于缺水，嗓音顯得喑啞又干。

“你認識陳沐楠？”

秦瑞反應了幾秒，點頭，“認識，他和我都是格雅高中的，而且他是二嬸的弟弟……”

話說到這里戛然而止，因為他聽見很細微的聲響，很脆，像是關節扭或是齒間。

韓霽說：“你去找弗蘭克，我給陳沐楠準備的春節禮放在他那兒了，你幫我帶去給陳沐楠。”

“……好。”

秦瑞心里有萬千疑問，大家都說陳沐西趁韓霽車禍期間，聯合何斯揚撬走大批財，兩人已經雙雙出國。既然陳沐西已經背棄他了，為什麼還要給陳沐西的弟弟準備禮？

可是秦瑞不敢問。

二叔是他崇拜的偶像，他不想在這種時侯聽他剖白。

被最的人背叛已經夠慘的了，足以讓一個天之驕子跌落泥地，又何必在他還沒爬起來的時侯去追問一些無關要的緣由，以此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秦瑞扶起歪在一邊的床頭柜，把盛了飯菜的碗放下，“二叔，你吃點好不好？”

韓霽久違地彎了下，他說：“現在就去找弗蘭克，不要告訴任何人。”

“好，但是二叔你不能不吃——”

“快去。”

韓霽啞著嗓子從齒間蹦出兩個字，音量不大，可迫力十足。

秦瑞很害怕，連連點頭。

出門前，還是沒忍住，他又折回來，蹲在韓霽邊輕聲說：“二叔，你待的事我一定辦到。你千萬不要出事。而且，我相信二嬸一定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

說完，害怕韓霽有過激的反應，快速跑出去。

封閉的空間里，韓霽慢慢仰起頭，眼眶被“二嬸”兩個字灼傷。

“嘭”的一聲，他一腳踹翻剛才被秦瑞扶正的床頭柜，瓷碗碎裂，飯菜撒落一地。

-

說實話，弗蘭克被秦瑞找到，說要拿韓霽給陳沐楠準備的禮時，他腦子里有一萬個問號。

禮確實準備了，不止陳沐楠，就連葉流莎、于圣恩、于佳馨、林桃……反正跟陳沐西沾親帶故的，韓霽都曾囑咐要照顧到。

但這些東西早在除夕前都已經送完了。

這會哪兒來的禮？

況且陳沐西都跑了，老板都被關在錦和山了，眼看著天都要塌了，誰還顧得上準備什麼禮？！

可是秦瑞信誓旦旦，篤定韓霽就是這麼吩咐的。

茱莉亞也在，抱臂思考了一會兒，“老板真是這麼說的？”

“嗯！”

“老板這個時侯還記掛著陳小姐的家人，深全都喂了狗，真諷刺！”

“你說話注意點！”秦瑞不爽有人當面詆毀陳沐西。

茱莉亞蹙眉，沒怎麼把秦瑞當一回事。

秦瑞是個暴脾氣，歷來橫行霸道慣了，本來這段時間因為韓霽和陳沐西就堵得慌，正愁沒地方發泄，茱莉亞撞槍口上，他忽然就發了。

“你TM再怪氣，就滾出去！”

“我滾？”茱莉亞抬起下頜，好笑道，“小爺，請您搞清楚，這里是弗蘭克的家。您憑什麼讓我滾？”

秦瑞像是被踩了尾的貓，要跳起來咬人的那種。怒視著茱莉亞，往前走幾步。

茱莉亞抱著雙臂沒，“您確定是老板的侄子？他從來不會打人。”

“首先你要做個人——”

“好了好了！別吵了！”

弗蘭克沒想到自己就出神了幾分鐘，這兩人就要打起來。他擋在茱莉亞前面，和氣地對秦瑞說：“消消氣小爺，禮我想到了。”

“真的？！”

秦瑞的怒氣明顯消散了些。

“當然是真的！”弗蘭克竹在，“我們現在就去接沐楠爺。”

弗蘭克駕車，茱莉亞坐在副駕駛座，從后視鏡里瞥了一眼后座上的秦瑞，有些話當著他的面不好說，于是拿出手機打字。

叮的一聲，短信提示，弗蘭克沒在意。

即便茱莉亞很明顯的眼神示意，他也視而不見。

陳沐楠這些天白天一直都在于圣恩家，到了晚上才回糖果小區。因此弗蘭克把車開到了拆遷區。

秦瑞第一次來，站在破舊的小樓前，仰頭看著那塊被和雨雪洗刷泛白的“喔喔茶”招牌，他把兩條眉擰了麻繩。

陳沐楠接到弗蘭克的電話，從樓上下來，于佳馨也跟在后面。

“是我姐姐回來了嗎？！”陳沐楠急切地問。

盡管林桃說陳沐楠是外出度假，讓他別擔心。但這段時間，謠言滿天飛，傳什麼的都有。

有說陳沐西和韓霽鬧掰，被韓家幽的。也有說陳沐西背叛韓霽，和何斯揚逃出國的。還有人說韓霽有怪癖，陳沐西被“玩”出病，被雪藏了……

總之眾說紛紜，越傳越離譜。

陳沐楠只能干著急，此刻看見弗蘭克就想真真切切地得到答案——陳沐西到底在哪兒！

弗蘭克笑瞇瞇地，“回來了，第一時間就讓我來接您。”

茱莉亞和秦瑞同時一怔，轉頭看向弗蘭克。

弗蘭克面不改，“您先上車。”

陳沐楠率先上了后座，等到秦瑞要上去時，卻被弗蘭克攔下。

“小爺，您坐后邊那輛，司機會送您回錦和山。如果您再見到老板，麻煩您代為轉告，事會辦妥的。”

秦瑞無端生出不好的預，“二嬸真的回來了？”

弗蘭克笑笑，“快了。”

弗蘭克載著陳沐楠和茱莉亞離開。司機來請秦瑞上車，他站著沒。

于佳馨站在店門口，壯著膽子朝秦瑞開口，“他們要帶陳沐楠去哪兒？”

“……我不知道。”

秦瑞說不出來的覺，又慌又堵。

他告訴自己，二叔做什麼都是對的。

可是……他很怕自己會害了陳沐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