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姐。”
何斯揚輕聲喚,就像在喚一個離開的魂靈。
良久,陳沐西慢慢轉過臉,目落在他的臉上,“何醫生……”
“你現在很虛弱,不要激。想要做什麼跟我說。”
何斯揚扶著,坐到沙發上。
陳沐西看著他,“今天幾號?”
的時間觀念全部了,甚至忘了不久前小周跟說了今天是初六。
何斯揚并沒有正面回答的問題,“你忘了,除夕過了沒多久,你在這里養病。”
“病?”陳沐西費解,“我怎麼了?”
何斯揚怔了一瞬,淡淡笑了下,“只是普通的冒。今年海城冬天太冷了,你不小心被凍——”
“你騙我!”
陳沐西忽然失控,“你騙我!我不是冒!我得的是PTSD!你為什麼不跟我說實話?!”
“陳小姐,你冷靜一點!”何斯揚無法判斷陳沐西到底記得什麼,又忘記了什麼,瞬間改口道,“PTSD是過去式,你已經好了!現在就只是冒而已!!”
陳沐西噤聲,呆坐在沙發上,睜著一雙黑白分明又空的眼睛看著何斯揚。
試探地開口,“真的?”
“真的。”
見何斯揚鄭重地點頭,松了一口氣。
肚子傳來不合時宜的咕嚕聲,陳沐西慢半拍地往自己的胃部看了一眼,眼神有些費解。好像在問,這聲音是自己發出來的?
何斯揚說:“你先歇一會,我煮粥給你吃。”
陳沐西木訥地點了下頭。
想起什麼,忽然又道:“韓霽,水果粥要配小菜,你上次做的那種涼拌菜,不要加糖。”
何斯揚的步子陡然一頓,回頭,悲傷又難以置信地問:“你我什麼?”
“什麼?”陳沐西眼神迷茫,“何醫生,我說錯什麼了?”
“沒有。”
何斯揚淡笑,蜷起十指,慢慢走向廚房。
-
韓霽在初二那晚被韓九鴻強行帶回錦和山后,麻藥過后,很快蘇醒。
起初他力砸門,企圖沖出去,被十幾個保鏢聯合又關了回去。
他又試過跳窗、爬管道,但都以失敗告終。
他終日不吃不喝,把屋子里能砸的東西全都砸了。
誰來都被他趕出去。
他頹廢地靠著床沿,坐在地板上,也不。
陸白來過幾次,被韓九鴻擋著,連韓家的門都不讓進。
弗蘭克和茱莉亞甚至連錦和山的口都進不去。
老管家悄悄開了一條隙,“二……”
“滾!”
韓霽忽然抬眸,臉頰消瘦,桃花眼蹦出狠戾的。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個煙灰缸。嘭的一聲砸在門板上。
老管家趕合上門,吩咐門口保鏢千萬別分心,一定把人看住了。
保鏢門知道事嚴重,連忙道是。
老管家搖搖頭,重重地嘆了口氣。
進二樓書房,韓九鴻正氣定神閑地站在書桌前,懸腕練字。
“還不肯吃東西?”他說話時并不抬眸,仍專注筆鋒。
老管家垂首站在一旁,“是啊,這都好幾天了,再這麼下去怕是要撐不住。”
韓九鴻冷哼一聲,“為了個人,搞這樣!”
手肘一抖,筆尖在紙上劃出一道濃跡,韓九鴻將狼毫一丟,大片的墨隨即暈染開。
老管家趕上來收拾。
“老爺子,您別氣。還是得想個辦法,二爺脾氣軸,這麼強行關下去不是長久之計。”
“想辦法?”韓九鴻劍眉冷豎,“他不就是想見那個人!”
老管家一邊清洗狼毫,一邊道:“說來也奇怪,您都答應不手了,何又有軍方那邊的關系,照理應該趕帶著陳小姐出國才對。可都過去這麼多天了,人還一直在管控區沒出來。也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
“你還有閑心關心!”
“不是不是。”
老管家忙賠笑。
韓九鴻負手踱步到窗前,院子里的積雪被太一照,已經化得差不多了。太懸在半空,顯得格外刺眼。
他沉道:“何獨燦從三亞回來了?”
“是,您讓二把監視的人撤了后,何先生和何太太當晚就回了海城。”老管家答道。
韓九鴻瞇眸,“何獨燦就這麼一個兒子,不會由著他胡來。”
“您的意思是……”
“且看著吧,何斯揚想帶那個人走,沒那麼容易。”韓九鴻眼底出厭惡的神,“可一天不走,小霽就一天不會消停!哼,禍患!”
正說著,傭人來敲門,請他去用午飯。
飯廳一張大長桌邊圍滿了人,鄭嘉人帶著幾個兒婿還未離開韓家。大家見了韓九鴻,忙起,等他座后,又才紛紛落座。
何蕊穩坐韓太太之位,指揮傭人做這個、做那個,將所有人都照顧到。
鄭嘉人格質樸,一頓飯下來,不知對何蕊說了多次謝。何蕊笑得得,“說什麼謝呢,能坐在一起吃飯,就算是一家人。”
仿佛毫不在意鄭嘉人前韓太太的份。
韓沁和韓辰華也春風得意,兄友妹恭的,兩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是韓霽倒霉這一件事就夠他們氣順的了。
這一桌子人,唯獨秦瑞悶悶不樂,了筷子,很快就借口吃飽,提前離席了。
秦知禮作為父親,賠禮道:“小瑞不懂事,爸和何姨見諒。”
何蕊一笑,“這有什麼,他還小,規矩不用拿那麼死。”
韓九鴻余掃了眼秦瑞離開的方向,什麼也沒說。
秦瑞從廚房盛了一碗飯,又在飯上蓋了許多菜,刻意用外套擋著,端著上了樓。
門口保鏢有些為難,“小爺,老爺子說了任何人都不能進去。”
“你哪知眼睛看見我要進去?!我TM就是來送飯的!”秦瑞低聲音怒斥。
保鏢氣短,說:“那您把飯給我,我幫您送進去。”
“艸!”秦瑞一腳踹在保鏢的小上,“我說送飯你TM真信啊?你以為你在關犯人?!”
保鏢忍痛說不是,進退為難間,老管家不知從哪兒冒出來,“沒眼力見!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還不快讓小爺進去!里邊二要是出好歹來,你們誰負責!”
保鏢唯唯諾諾,趕開了門。
秦瑞端著碗,一進屋,就被里面的景象驚到了。
床邊地上那條人影,是記憶里那個鋒芒畢的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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