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是我的全部，或者說，老板和他安排的一切就是我的全部。”

聽見茱莉亞這麼說，陳沐西毫不意外。

臉上沒什麼表，待車開到糖果小區外面，接了陳沐楠就走。

下一站是去市場，年貨什麼的是早就備齊了的，但妥善起見，還是再去買點新鮮果蔬。

陳沐西和陳沐楠作很快，在市場里轉悠一圈，各自拎著幾個塑料袋，不到半個小時就回來了。

茱莉亞把人送到拆遷區，大紅卡宴就那麼大剌剌地停在茶店門口，扎眼又別扭。

于圣恩在二樓廚房里忙前忙后，一邊調著碗里的蛋，一邊從窗戶探出頭往下瞧。他對陳沐西說：“要不要喊上來吃點啊？”

“不用。”陳沐西說。

按照茱莉亞的格，就是死，也不會吃陳沐西送的東西。

鹵菜、燉湯都是昨天都做好的，今天只需要熱一熱，裝盤，就可上桌。

于圣恩再下廚燒了兩條黃花魚，炒幾個青菜，不多時，就開飯了。

于圣恩把從鄉下接來了，老人家穿著大紅棉襖住在主位，笑得臉上滿是褶子花。

其余人圍坐在圓桌旁，不約而同端起杯子相。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玻璃杯出聲聲脆響，為過去的一年畫上圓滿句號。

好的壞的都留給昨天，希都屬于明天。

而滿足和釋懷，是今天的。

何斯揚特別提醒陳沐西，吃藥期間絕對不能喝酒，他不想因為陳沐西被急送醫，而從三亞往海城趕。

陳沐西只好倒了無糖的雪碧，陪于圣恩喝。

于佳馨和陳沐楠吃的快，放下碗筷時外面忽然飄起了雪花，他們驚呼一聲，攙著年近八十的到二樓臺上看雪，等著堆雪花。

餐桌邊就剩陳沐西和于圣恩，兩個老友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不過就是總結過往，展未來。

于圣恩說：“希房子的拆遷款能早點拿到，我想再開個茶店，把接到城里來。年紀大了，鄉下的醫療條件跟不上。”

陳沐西側眸，過窗玻璃，看見被兩個半大不小的孩子攙扶著，本來就不高，背還佝了弧形。

“放心吧，等年后這事我和桃子會盯著的。”說。

于圣恩連連點頭，酒意上頭，咧笑道：“其實我也想快點家的。佳馨還有半年就上大學了，想想就覺得冷清。”

陳沐西笑了，“要家，先找朋友。有心儀的人嗎？”

于圣恩罕見地沒像以前一樣一口否定，胖墩墩的臉頰因為笑意上下了，他忽然向前傾了下子，拉近和陳沐西之間的距離，“其實，我一直都很喜歡……”

陳沐西瞪大眼睛，幾秒后，喝了口雪碧驚。

“不早說。這麼多年，也不怕把自己給憋壞了！”

于圣恩嘿嘿笑，不好意思地撓了下后腦勺，“我怕配不上……”

“哪有什麼配不配得上，只有看不看對眼。”陳沐西寬他。

“那你說，對我有沒有點那個意思？”于圣恩問。

陳沐西不好答，“等年后找個機會，你當面問問不就好了。”

“我怕問了，連姐妹都做不了。”

陳沐西失笑，一個大男人把自己和喜歡的孩的關系定義為姐妹，是得多小心翼翼。

臺上，于佳馨忽然歡呼，“好漂亮！雪下大了！沐西姐，你快出來看看！”

“不冷嗎？”

話雖這麼問，陳沐西還是披上外套出去。

大片大片的雪花鵝般從天空中飄落，放眼去，整片拆遷區都被白覆蓋，頹敗的建筑、破舊的街道都換上了新裝，遠近都有笑聲傳來。

過年了。

陳沐西把攙回屋。于圣恩喝大了，倒在沙發上打呼嚕。

和于佳馨一塊兒收拾碗筷。

茱莉亞的大紅卡宴停在門口，連位置都沒挪一下，很快就覆上了一層雪花。

陳沐西拉開副駕駛座時，正靠在椅背上對著筆電啪啪敲擊鍵盤，腳邊有個外賣袋，已經拆封過。

陳沐西對這種近乎自的工作態度沒有任何看法，只是輕聲道：“麻煩送我回壹號院，謝謝。”

茱莉亞合上筆電，放到后座，系安全帶的時侯問道：“您弟弟就留在這里嗎？”

“嗯。”

茱莉亞加上一句，“別誤會，我是在評估待會還要不要折返回來接他。”

“不用。”陳沐西今早出門沒帶藥，現在緒有些低落。

把臉偏向車窗外，路上沒什麼人，還沒到晚上，因此放煙花竹的也。不知怎麼，忽然就覺得有些冷清。

“對了，陳小姐，您知道嗎？”茱莉亞忽然出聲。

陳沐西沒接話。

自顧自道，“昨晚謝小姐被請到錦和山去了。舉國團圓的日子，不在謝家闔家歡樂，竟去了韓家，而且還是在老板的床上被發現的——”

陳沐西眉心一跳，慢半拍，轉過頭。

茱莉亞譏諷一笑，“原來您真的不知道啊。抱歉，就當我沒說。”

“韓霽知道你背后這麼八婆嗎？”陳沐西淡聲問。

茱莉亞的笑容僵住，“不過是找話題和您閑聊，您怎麼還當真了。”

“以后不必在我面前傳韓霽的事，有什麼我會當面問他。我不問的，就是我不在意。誰提也沒用。”

“要不說您格局大呢。”茱莉亞角搐。

陳沐西閉上眼睛，心煩意。

手機響，是茱莉亞的。

瞟了一眼屏幕，快速接起——

“喂？”

“老板的車在星海灣大橋被撞進海里了！現在正在救援中！我聯系不上陳小姐，你方便的話……”

弗蘭克的聲音在安靜的車廂里，一字不落地落陳沐西的耳。

想也沒想，拽過茱莉亞耳邊的手機，“你說什麼？他不是在錦和山過年嗎？為什麼會在星海灣被撞進海？！”

“韓家有在除夕這天祭祖的傳統，車子是在回程路上，經過星海灣大橋時出的事！陳小姐……”

弗蘭克的聲音忽然飄得很遠，整個世界像被了真空一樣，一會兒又像是有個電鉆在耳邊啟，陳沐西才反應過來耳鳴了。

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也控制不好音量，只是轉頭對茱莉亞機械地張合瓣：

“去星海灣大橋！快點！去找韓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