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沐西回到壹號院。

換了鞋，走到廚房接水，打開從醫院帶回來的藥袋子，據何醫生的醫囑，從每個藥盒子里面扣出定量的藥丸。

七八粒，白的，藍，黃的……咋一看，像彩糖果。

一把吞下，閉了閉眼，幾分鐘之后，好像變得遲鈍，緒平穩，沒什麼可以讓笑的，也沒什麼可以讓哭的。

平平淡淡，卻又乏味至極。

走到客廳沙發躺下，腦中一片空白，也是藥的作用吧，讓習慣地不去思考。

手機鈴聲響了十幾秒才發覺，看一眼來電人，緩慢地按下接聽鍵。

“沐西！你怎麼回事啊，給你打好幾個電話也不接！以前我就不說什麼了，這不是春節嗎，非得要在這個時候鬧得大家都不愉快？”葉流莎在聽筒那邊控訴。

陳沐西的聲音平淡無波，“沒聽到，有什麼事嗎？”

“有什麼事嗎？——你聽聽你自己問的什麼話！明天除夕了，到底是我和牙哥去你那兒過，還是你和沐楠回傾城里過？！咱們是一家人，年總是要一起過的！”

“你和金牙一起過，我和沐楠去老于那兒。”陳沐西說。

“那怎麼行——”葉流莎把聲音拉得老長，但不知道是了點撥還是指使，忽然語調一轉，哀戚戚地道，

“我就你和沐楠兩個孩子，你們年都不和我一起過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我知道我不你們待見，可是濃于水，你們上有一半的是我，總得要認我這個媽呀。沐西……真的連頓飯都不一起吃嗎？”

說到最后，已經有哭腔。

陳沐西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天花板。

不知是藥效，還是天生心，竟沒有一容。

說：“我打電話問問沐楠，他要是愿意，我們明天就回來。”

“誒誒，你快問問！”葉流莎的哀傷緒撐不過三分鐘，聲音不自覺又提高，“我這幾天給他發信息，他都不回！電話說不到兩句就掛！真是，這孩子越大越冷淡——”

“媽，我先掛了，待會給你回復。”

“誒——”

陳沐西切斷通話，幾分鐘后給陳沐楠打去。

簡明扼要地詢問他要不要回傾城里吃年夜飯。

陳沐楠踟躕，“不回吧，媽和那個男人……”

“沒事，那就不回。”陳沐西說，“明天一早我來接你去菜市場買東西，然后一塊兒去老于家。”

“嗯。”

“對了，競賽結果應該出了吧？”陳沐西問。

“嗯。”

陳沐西彎，“嗯是什麼意思？拿到名次了嗎？”

陳沐西的語氣難得雀躍，“嗯。”

陳沐西失笑。

“特等獎。”陳沐楠跟了句。

陳沐西瞳孔微，雖然對陳沐楠的實力一直保有信心，但真的塵埃落定后，那種真實的喜悅和期待中的開心還是不一樣的。

“恭喜你！準B大免試特招生！拿到獎金后記得請姐姐吃飯。”陳沐西說。

“好！”

掛了電話，陳沐西呆了一會兒，然后一個鯉魚打，從沙發上躍起來。又忽然想起何醫生說過，要保持心境平和，切不可大喜大悲，深呼吸幾下，下這難以抑制的狂喜。

上樓時，腳踩在臺階上，覺就像騰云駕霧。

人生得意須盡歡，陳沐西這高興勁比多年前自己考上B大還強烈。

-

傾城里。

葉流莎抱著手機窩在沙發里左等又等，終于等到陳沐西的回復短信。

剛才還滿臉期待，看到短信容后瞬間把臉拉得老長。

“說什麼？”金牙湊過來。

“還能說什麼！兩個白眼狼！年夜飯都不一塊兒吃了！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媽！”葉流莎把手機拍得啪啪響。

金牙摟著想了想，“這不行啊，就是親母子也得來往，不走，這關系就淡了。”

葉流莎琢磨出他話里的味道，“你覺得他們倆以后敢不養我？”

“我可沒這麼說。”金牙咧一笑，“這不是讓你以防萬一嗎。反正多走是沒錯的。”

葉流莎氣悶，“我怎麼走？壹號院進都進不去！”

金牙說：“你空手去肯定進不去啊，趁著過年給陳小姐和韓二送點土特產，我就不信，他們就看著你大包小包地拎著站在外面！”

葉流莎嫌棄，“憑什麼我給他們送東西，我是長輩，按照傳統禮儀，應該是他們帶著禮上門來看我！”

“行了，放長線釣大魚，計較這一時的氣短氣長，往后幾十年的榮華富貴不要啦？”

葉流莎轉念一想，確實是這麼個道理。

隨即套上外套。誰知道一出門就撞見張欣瑤帶著豆丁，正在開隔壁的房門。

葉流莎眼睛瞪得老大，“你怎麼還敢回來啊？不怕再被找上門？”

張欣瑤左邊額頭上還著一塊紗布，上依舊穿著名牌，發髻低綰，著那支典雅的紅石榴發髻。

牽著豆丁的手，溫婉笑道：“們肯定想不到我還會回來。大過年的沒去，這邊房租還沒到期，只能暫時回來住一段日子。”

“啊，好的，行行！”

葉流莎佩服有一顆強大的心臟，上次謝羨君帶著謝太太找上門來，鬧得傾城里和周邊好幾個小區都知道有個張欣瑤的人是小三。居然還敢回來，不怕出門被唾沫星子淹死啊？

葉流莎一路驚嘆，去了附近的農貿市場。金牙說韓二什麼稀奇寶貝沒見過，要送就送最俗的，最好是農村土特產。比如熏魚啊、腌黃瓜、腌酸菜……

葉流莎在攤販之間轉悠一個多小時，挑挑揀揀，最后拎了好幾袋子所謂的土特產。

出了農貿市場，就打車直奔壹號院。

車快到時，給陳沐西打電話，“你和沐楠不回家沒關系，你們不認我這個媽，我還是要認你們！我給你們送了點東西過來，你讓人出來拿！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怕我進去，讓人看笑話。你放心，我不進去！”

不待陳沐西說什麼，直接把電話掛斷。

葉流莎靠在出租車椅背上，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就不信，陳沐西的心腸是鋼鐵做的，當媽的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還真能不讓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