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點到即止，陳沐西也不管明齊臉上五彩繽紛的神，并且也由著安敬寬去猜，說完便走了。

明天就是除夕，公車上人不多，陳沐西坐在最后一排。子跟著車廂微微晃，也不知是暈車，還是怎麼，眩暈越來越強烈。

閉上眼睛，雙手握拳，極力遏制住反胃的生理沖。

“誒，不是要到市三院嗎？……那個小姐，市三院到了——！”

由于乘客，陳沐西一上車司機就問去哪兒，這會兒到站了卻見穩坐不，因此扯大了嗓子喊。

陳沐西猛然睜開眼睛，像是溺水的人，聽力和視覺都被水裹挾，什麼聲音和畫面對來說都不真切。迷茫地看著司機，終于，通過他的型，判斷出“到站了”三個字。

“……不好意思。”

扶著把手，輕一腳重一腳地下車。

站在路邊站牌下，北風呼呼刮過，進骨頭里的冷，但也帶走了剛才在公車上的不適。

攏了攏脖子上的卡其線圍巾，快速走進旁邊的市三院。

國人最注重團圓兩個字，特別是在春節這樣的重大節日，病人都不愿意在醫院里過，因此相比于平時，要安靜和寂寥得多。

何斯揚下午沒有其他的預約掛號，吃了午飯后就一直在辦公室里專等著陳沐西。

“久等了，何醫生。”陳沐西推開門，帶進來一寒氣。

“沒關系。”何斯揚目落在的臉上，“最近沒休息好嗎？還是吃的不好？看起來比上次要瘦點。”

“有嗎。”陳沐西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坐下，很配合地抬手了下臉。

何斯揚蹙眉，“是自己的，不好好保養，什麼時侯才能好。”

他難得說這樣的重話，說了又后悔，帶著歉疚的表看著陳沐西。

陳沐西淡淡一笑，“藥和飯都有好好吃，但睡眠一直不太好。對了……”微微抬眸，角的笑意并不達眼底，用一種故作輕松的口吻把今天在家里的眩暈和公車上類似暈車的反應，說給何斯揚聽。

何斯揚靜靜聽著，眉頭越蹙越。

末了，陳沐西鎮定問道：“我是不是冒了？還是說，病加重了？”

幻聽，幻覺，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

“邊有什麼刺激源嗎？”何斯揚想了想，換一種方式問，“或者說，讓你覺得不舒服、有力的人或者事。”

陳沐西垂眸。

這個瞬間，腦子里閃過很多張臉，有葉流莎、金牙，謝羨君，韓太太……甚至，一雙含的桃花眼。

搖了搖頭，“生活一切照舊，對我來說沒什麼特別的。”

何斯揚過銀邊鏡片看著，“你母親還賭嗎？”

“賭。”

“的生活——”

“沒有以前，打算和之前的追債人過日子了，已經搬進了傾城里。”陳沐西說這些污七糟八的事，口吻很平淡，就像是說別人家的事。

何斯揚為了讓放松，盡量用閑聊的方式展開話題。總的來說，陳沐西的生活的確一切照舊，平靜如死水，水面下卻又激流涌。

兩個極端。

何斯揚重新給開了一些藥，盡管沒明說，陳沐西也知道，他只是以換藥的名義來加重藥劑。

的病，嚴重了。

開完藥后，何斯揚陪陳沐西下去繳費，取藥。

何斯揚執意要把送到醫院門口，陳沐西淡笑，“今天是VIP客戶的待遇。”

何斯揚笑笑。

冷風簌簌刮過，卻出奇的好，暖暖地照在醫院前面的枯樹和枯草地上。

陳沐西和何斯揚并肩踩在一條小石子路上，閑問道：“在海城過年嗎？”

“不，晚上的飛機去三亞。父母的年紀大了，喜歡溫暖一點的地方。”何斯揚說。

陳沐西點頭。

何家雖也是海城名流，但相較于韓家來說，家風隨和、民主，沒有那麼多規矩，這一點從何斯揚的職業選擇和格就能看出一二。

到醫院門口，陳沐西笑笑，“提前祝你新年快樂，何醫生。”

“新年快樂。”何斯揚彎，目定定地看著陳沐西，遲遲沒有轉回醫院的作。

陳沐西吸進一口氣，“何醫生，你有什麼想說的，盡管說吧。”

何斯揚猶豫片刻，說：“你和韓二在一起力很大，這一點你自己應該已經意識到了。很早以前我就說過，你們不合適，今天我還是這樣認為。沐西，作為朋友和醫生，我都真誠地建議你，好好考慮一下。”

陳沐西低頭，腳尖踢了一下石子，復又抬起頭，“謝謝你，何醫生，我會的。我先走了。”

陳沐西轉走向公車站牌。

的個子在生當中算高的，但太瘦，白及踝羽絨服被風一吹，愈發顯得那伶仃，甚至有種搖搖墜的脆弱。

何斯揚看得有些失神，直到后傳來一道聲——

“何、何醫生？你怎麼在這里？”

何斯揚回頭，晃眼一看，以為自己眼花，下一秒才反應過來，怎麼可能是陳沐西。

涂悅欣穿著很平常的白高領，外面套著一件黑呢子大，牛仔，米運鞋。長發松松地扎兩個麻花辮，沒有化妝，素面朝天，卻也止不住那青春的朝氣。

是很平常的年輕孩的裝扮。

本想象不出，夜里搖一變，就了歡場里的新晉頭牌。

何斯揚在長樂包廂里和打過幾次照面，禮貌道：“我在這里上班。”

涂悅欣瞪大眼睛，有疑也有驚喜，“原來你真的是醫生啊？我還以為大家說笑的。”

何斯揚看見手里拎著兩個打包盒，問道：“是路過還是來醫院探病人？”

“我弟弟在這里住院，先天心臟病，等著做手。”

何斯揚點頭，轉往醫院里面走。涂悅欣邁著輕快的步子跟上來，“何醫生，你是什麼哪個科室的？以后我要是病了能找你嗎？”

何斯揚笑笑，“神科。”

“啊？”涂悅欣有些囧，“那還是算了，我希永遠也不要找你看病。”

到分叉路口，何斯揚側讓先走，“那邊是住院部。”

“好，謝謝你何醫生。”涂悅欣走了幾步，又轉回來，有些忐忑又有期待，“那個、何醫生，我能加一下你的微信嗎？我沒有其他的意思的，就是、就是在海城人生地不，醫院也不認識什麼人，我就是圖個心安。你放心！我不會擾你的！”

何斯揚有些遲疑，幾秒后還是拿出手機，調出微信二維碼。

“沒事，加吧。”

涂悅欣笑得很開心，連忙拿出手機。用的手機是個國產牌子，邊緣都漆了，掛的小黃鴨掛件很干凈，清洗得有些發白了。

“謝謝你！何醫生！”涂悅欣加上何斯揚的好友后，幾乎開心得要蹦起來。

何斯揚笑笑，便往專家樓走。

沒幾步，忽然回頭，其實，和陳沐西一點也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