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韓霽從公司回來，兩人心有靈犀，很有默契地沒有提肖安之的合同。

一頓飯也吃得十分詭異，不說談，就連眼神流都沒有。

韓霽悶悶不樂，一會兒說咖啡涼了，一會兒又嫌沙拉咸了，總之弄得傭人跑進跑出，惶惶恐恐地來回換了好多次。

陳沐西充耳不聞，反正也沒什麼胃口，喝了半碗粥后便放下碗筷，起上樓。

韓霽看著對面空的位置，臉沉郁。

傭人把新做的沙拉端上來，“二，您再嘗嘗，這次應該不會咸了，醬都是嚴格按照從前的比例調的。”

“嗯。”

韓霽從齒里蹦出一個字，卻再也沒有筷。

正巧陸白打來電話，“韓二，我跟你說，陳妹妹忒不地道！今兒竟然聯合起那棵歪脖子樹，趁我睡著，闖進——”

“好啊，長樂見！”韓霽瞥見陳沐西下樓，忽然來了這麼一句，還把“長樂”兩個咬得很重。

“？？？”陸白憤懣，“長什麼樂？！我TM對那地方都有影了！”

韓霽笑意斐然，驢頭不對馬道：“讓經理把新到的公主都送上來，有幾個對眼的。”

陳沐西背著韓霽，俯拿起攤在客廳矮桌上的書，指尖微微僵了一下，再轉時神自然，似乎對韓霽去哪兒玩、找什麼人玩一點興趣都沒有。

韓霽靠在餐椅椅背，一手拿著手機，一手兜，姿態閑散又恣意，瓣彎起，仿佛對今晚的尋歡之旅十分期待。

余卻一直注意陳沐西，哪怕在臉上尋得一的醋意，更或者，沖上來摔了他的手機——都比這副事不關己的清冷面孔要好上千倍萬倍。

眼見陳沐西再次上樓，韓霽的臉眼可見地，從春風滿面直接過渡到森冷暴怒。

電話那頭，陸白以為韓霽今天轉，接話道：“你不是一向除了陳妹妹，連母蚊子都不看一眼嗎？今兒怎麼了，家花嘗膩歪了，要嘗嘗野花？”

韓霽冷冷諷刺，“我沒你那麼博，也不怕得病！”

陸白：“……？！”

這家伙變臉跟變天一樣。

陸白心有戚戚，一顆傷的心靈亟待安。他問：“那長樂，到底是去還不去啊？”

韓霽：“剛才不說對長樂有影？”

陸白說：“所以才要多去幾次，用公主們的歡聲笑語把影給我洗一洗。”

韓霽：“……”

陸白使用激將法，“去不去？別是陳妹妹不讓你出門。”

韓霽冷笑，陳沐西要是哪天攔著不讓他去長樂，怕是太從西邊出來。

火氣上竄。

“去。”

賭氣一般，撂下一個字。

他掛了電話，本想直接出門，鬼使神差地在玄關頓下步子，掐著腰來回走幾圈。最后黑著臉，折上了二樓。

陳沐西不在臥室，書房門關著，韓霽抬手不輕不重地敲了幾下。

十幾秒后，門板被人從里面拉開，陳沐西一手握著把手，另一手著門框，門板只開一，瓷白面孔之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清凌凌地看著來人。

韓霽一米八八的傲人高，視線很輕易越過的發頂，落到里面斜對著門外的電腦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檔綜藝節目，很多鮮流量參加的那種，J科技很多年輕員工常在茶水間討論，韓霽偶爾路過聽了一耳朵。

他緋勾起，意味不明道：“有閑雅致。”

陳沐西不明就里，也無心深究。

這男人不是要去長樂尋歡嗎？上這兒來怪氣干什麼？

“還行。”淡淡道。

背景音里，幾個鮮唱起歌，還時有尖聲響起。

韓霽眸深深，像是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拋下“隨你！”兩個字，轉就走了。

陳沐西目垂下，潔的木地板上映出男人寬肩窄腰、逐漸遠去的背影，很英氣也很決絕。

關上門，坐回到電腦屏幕前。幾個鮮還在高聲歡唱，時不時扭腰肢，展現自己的男荷爾蒙魅力。尖聲更大了，陳沐西卻覺得刺耳，鼠標，叉掉了視頻。

本來就對這類綜藝不興趣，不過是聽到敲門聲后臨時點開的。

樓下——

韓霽冷著臉用力扯開門，步子還沒出去，就定在原地。

何斯揚穿著常服，拎著一袋藥站在門外。“你、又和陳小姐鬧脾氣了？”

冷不丁被這麼一問，韓霽氣焰飛速上竄，“你怎麼不說是和我鬧脾氣？”

何斯揚抬了下銀邊眼鏡，沒搭話。顯而易見，在他的認知里，陳沐西雖然冷，但是邏輯清晰，是個講理的人。

倒是韓霽，喜怒無常。

不見答復，韓霽冷冷問：“陸三沒你去長樂？”

言下之意，來這兒干什麼。

何斯揚抬了抬手里的袋子，“陳小姐從B市回來后一直沒去醫院，我過來給做個復診，順道送點藥。”

“呵，上心。”

何斯揚無端被刺了一下，卻不氣，一貫斯文道：“是我的病人，盡責是應該的。”

韓霽沒說話，牙關咬，下頜線鋒利如刀。偏出了門，直接往電梯間走去。

-

何斯揚來之前微信告知過陳沐西，因此陳沐西見到他并不意外。

傭人將何斯揚引到書房，退出去時習慣地要關門。

何斯揚道：“開著吧。”

孤男寡，夜里共一間房里，就算明磊落，也難保不被有心人誤會。

陳沐西笑了下，明白何斯揚的意思。

無非是做些簡單的心理測試，聊些陳沐西近來的睡眠、心狀況。這套流程陳沐西早已悉。

但結果仍不樂觀。

何斯揚說：“別忘了，你答應我空要去醫院做治療。”

陳沐西打哈哈，“沒忘，就是事太多了。不到半個月就過年了，等年后再去。”

何斯揚拿沒辦法，將帶來的藥拿出來，一一說明服用劑量，又囑咐要保持心愉悅、適當進補，晚上十一點之前要上床睡覺。

陳沐西從善如流，“好的，何醫生，我一定吃好喝好睡好。”

何斯揚明知是故意說來，好自己安心，卻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