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國聯合開展的空軍兵特訓營為期三周，由東南亞的E國聯合我國主辦，主要進行的就是殲擊機、地導和空降兵這三個兵種的特訓，每個國家的參訓名額只有十個，前兩周是分兵種的集訓練，最后一周以各自的國家為單位，開展自由淘汰賽，最終勝出的“國家隊”會同時獲得“六國聯訓”的優秀隊伍證書和E國空軍為這次聯訓特制的榮譽紀念章。

這種“訓練+比賽”的模式，其實多也有點軍事力量展示和軍備競賽的意思，但就參加聯合訓練的國家來看，我們的綜合實力的確是最不容小覷的，所以臨出發前，所有隊伍的一把手都再三囑咐了自己的隊員們，千萬不能掉以輕心，一定要提防其他國家先聯合起來淘汰我們的這種可能。

我國這邊隨隊過去的教練是沈驍和關蘭，十個人里面，飛占了四個，地導部隊和空降兵那邊各三個名額。

“黑鷹”這邊，除了周覓外，隊長容雪派了陸子麒和俞懷一起去。

容隊本人對自己的這一幫牛鬼蛇神太了解了，臨出發之前，無數次地把們仨過去耳提面命地提醒各種可能出現的突發況，叮囑們凡事一定不要沖行事更不要惹是生非，說到后來周覓都要魔怔了，從隊長辦公室出來半天了，耳朵里還幻聽著容雪反復強調各種注意事項的聲音。

——其中最重要的一個是，們這次“出征”即將帶上的新裝備，國產的12.7毫米大口徑高度狙擊步槍。

這是剛過了試驗階段，還沒有量產，甚至連名字都還是一排編號的新式重型狙擊步槍，程遠，威力驚人，主要的作戰對象是敵方的裝甲車、武裝直升飛機、工事掩和船只等有防護能力的高價值目標，同時也可以遠距離擊殺敵人，在們隊里正式列裝時候，們都直接它“火力怪”。

新武，還沒上過什麼正經的演習戰場，周覓最多也只是能在集訓練的時候，在們自己的訓練場上打幾槍過過癮，像現在這樣直接讓們帶到聯訓基地去，屬實是沒想到的。

按容雪的說法，“這玩意輕易不要拿出來，如果最后競賽其他五家真干出來五隊聯合啃你們一個的缺德事兒了，也別猶豫，給老娘轟丫的！——就一點，真到了那個份兒上，往裝備上轟，千萬別往人上瞄，就算都是空包彈，這個口徑的重狙打出去也能把人轟個半殘，別玩大了鬧出事兒，明白了嗎？”

必然是明白的，用這玩意實彈打靶都練過多次了，周覓太清楚它的威力了，每次容雪說起這個來，都覺得害怕們發瘋的容隊，自己要是哪天真瘋起來，隊里恐怕是無人能出其右的。

明天就要出發去跟大部隊集合了，這天訓練結束得早，周覓回宿舍換了便裝就騎著從姥姥家又托運過來的托急匆匆地出了營。

宋遇白說要給送行，今天特意破天荒地請了天假，從科研所打飛的趕過來的。

周覓這邊離民航機場也近，跟宋遇白說好了去接機。

這邊機場本來客流量就不大，傍晚來接機的人也不多，宋遇白手里拎著一個看不出里面裝了什麼的黑圓柱形布兜，離老遠就一眼看見了穿了一件黑機車夾克，距離人群站得有點遠的周覓。

周覓也一眼就看見了他，當即興地迎上來，扶著到達口外的欄桿朝他揮手，“宋遇白！這兒！”

斯文慣了的宋工本來以為自己現在已經習慣了的大嗓門兒，然而這安安靜靜的公眾環境里，這炸雷似的一嗓子還是功把周圍人的目都吸引過來了，宋遇白當即不自在地咳嗽一聲，快步走過去，一聲制止的“別喊”臨到邊，忍不住就變了含笑的一句：“好久不見。”

“對啊眼看著都快一年沒見了！”雖然一直沒面對面地見過，但這一年他倆也沒閑著，周覓一有空了就以各種方式擾宋遇白，除了聊天的語音和文字消息，連電話視頻都沒打，宋遇白那邊比還忙，十次里得有八次是周覓主找他還不一定能找得到，但周覓也不介意，時間長了，兩個人的相反而更默契，知道了宋遇白沒理或者電話打不通的時候就是還沒下班，哪怕這個上班的狀態一直持續了兩三天也無所謂，反正這人不可能跟鬧失蹤，只要手里的活忙完了，肯定會第一時間給回電話。

所以不會再琢磨宋工沒理人是不是煩了，宋中校也不會再擔心隔了這麼久才回消息會不會生氣，倆人時隔這麼久再見面，生疏的距離是完全沒有的，周覓上下看了看宋遇白，目落在他空著的另一只手上，頓覺驚奇地“咦”了一聲：“沒帶你那個‘法律保護的電腦’啊？”

他倆有次打語音，話趕話說到了宋遇白那個幾乎從不離的筆記本，周覓開玩笑，宋遇白就順也說了句“我這電腦是法律保護的”，結果周覓就記住了。

實際上宋遇白說的是事實，他電腦里在層層加之后有太多機數據，電腦的確是國家法律保護的，而他的工作質決定了不能“人機分離”太久，但凡要是遇上晚上不回去的況，宋遇白都得把他的筆記本帶著。

今天沒帶出來，那完全就是因為——

“就過來看你一眼，我晚上還得回去。”

周覓震驚了，“那你折騰過來干嘛啊？就為吃個飯啊？”

宋遇白如今也習慣了經常被說無語的狀態，一邊跟著往機場外面走，一邊既無奈又不好意思地嘀咕了一句，“我這是為了來看看你……”

他聲音太小，周覓沒聽清，“你說什麼？”

宋遇白在鏡片后面哭笑不得地看著，“我說我了趕帶我去吃個飯！”

在哪兒吃周覓其實已經打算好了，但還是象征地尊重了一下宋工的意愿，“擼串去啊？”

果然宋遇白連個盹兒也沒打地就點了頭，也很痛快，“走！”

走是走了，但沒想到通工竟然是臺重型機車……

周覓把頭盔從后備箱里拿出來順手塞給宋遇白的時候，宋工目是呆滯的，“你……你天天就騎這個當通工啊？”

周覓這才愣了一下，“怎麼著你坐托跌份兒啊？”

“我、我有什麼份兒可跌？”宋遇白皺眉看著，“我是覺得不安全。”

“書呆子，”周覓在他胳膊上打了一掌，“你看看我這工作，你覺得騎車安全還是我工作安全？”

宋遇白老干部似的執拗地擰著眉，“這不是一個事兒，你別換概念。”

……他最近進化了，已經能開始抵周覓那滿歪理并且撥反正了，他也不跟生氣，就是一板一眼語重心長地跟講道理，唐僧似的滔滔不絕，直把周覓說得借口一句“我這邊有事”掛了電話逃之夭夭為止。

周覓看他又有這苗頭了，連忙把話題打住了，把夾克的領子豎起來，拉鏈直接拉到了脖子下面，接著一拍車后座，“你到底走不走！”

宋工被兇了一嗓子，慫了，無奈地搖搖頭，戴上頭盔，把手里的袋子放進了后備廂，戰戰兢兢地坐了上去。

接著就是一路風馳電掣。

宋遇白也是聽慣了戰斗機起降的，但這會兒托車發機嗚嗷咆哮的靜仍舊讓他心里發，他眼看著兩側的景飛速后掠，不可控制地往后仰，甚至活生生地被帶出了推背，宋遇白有種大兜風簡直要變拖傘的錯覺，死死抓著后面兩側的扶手跟周覓喊：“慢點！注意安全！你這是不是超速了？！”

周覓所答非所問地回了一句：“這還不是最快呢！”

的聲音順著風往后刮，宋遇白聽得清楚，但他說話得扯著脖子說，不喊都怕周覓聽不見，“你平時也這麼騎？”

周覓笑了，“照顧你才這速度，平時比這快多了。”

宋遇白出離地憤怒了，“你不要命了你？！”

“別喊別喊，有辱斯文。”周覓嘻嘻哈哈著不痛不地安了一句，從后視鏡里看了看臉都要嚇綠了的宋工，見他僵地微微向后傾斜，又不由得配合著他放慢了速度，“你這樣容易摔下去，別抓扶手，你抓著我腰能好點。”

周覓沒想那麼多，十分直率，但宋遇白哪好意思？他死死抓著后面的扶手不肯放手，一路上繃著神經，好不容易算是挨到了串店。

正好的晚飯的時間，店里幾乎已經坐滿了，就剩了幾張位置特別不好的小桌子，宋遇白拎著小布兜進來看了一圈，著周覓到一最邊邊的角落里坐下了。

周覓好奇地看著他的布兜，“這什麼啊？也走哪帶哪的，也是法律保護的玩意？”

宋遇白有點不自然地把布兜放在了那邊，上卻沒什麼尷尬的意思，“給你燉了鍋牛。”

大老遠的，坐著飛機過來跟吃頓飯，再送一鍋親手做的牛，這是什麼誼？這真的已經超出哥們兒朝著更深的層次發展了，對吧？

周覓暖融融地犯著嘀咕，趁著服務員上菜的工夫，宋遇白了把自己差點被吹中風的臉，把眼鏡拿下來了，他沒了眼鏡之后眼睛習慣地瞇起來，本來就是一雙丹眼，這麼一瞇更顯狹長，周覓手欠，忍不住出食指橫著放他眼前比量了一下，嘆：“你眼睛真長。”

“拿開！”宋遇白不客氣地拍掉了周覓的手，把眼鏡戴回去，佯怒地看著，“是不是我說什麼你都不會聽？”

“不會啊，”周覓無辜地眨著眼睛，“你要是認真說的話，我還是會聽的……吧？”

宋遇白表復雜地看著，半天都沒再說話。

周覓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一邊覺得倆人這樣不言不語地僵持著很別扭又很莫名其妙，一邊又擔心剛才飆車真把宋遇白氣著了。

……其實也是信口胡謅的，平時真不騎這麼快，這是看宋遇白坐在了后座，忍不住嘚瑟地想炫一下車技，沒想到就弄巧拙了。

想了想，干地找話題，挖空心思也沒找到什麼合適的，偶然間放在旁邊的手機震了一下，看過去，忽然福至心靈，“誒，對了，來來，給你看個大殺！”

——把隊里剛列裝的那款新型重狙的照片找出來，拿給宋遇白看了。

說起武的時候眼睛是放的，因此沒有看到宋遇白的表……這人從看見照片開始，直到侃侃而談地講完這新槍的各種厲害之，表都十分微妙。

最后，周覓一拍宋遇白胳膊，做了總結陳詞，“——怎麼樣，厲不厲害？牛不牛批？你沒見過吧！”

宋遇白有點為難地推了下眼鏡，“嗯……了解得不多。”

周覓怔了一下，“嗯？”

宋遇白眸子里像是沉了一個浩瀚星河，含蓄且包容，他明明還是板著臉的樣子，但聲音里卻出笑意，“我只在設計它的時候參與了一部分參數推演。”

……周覓麻了。

一直不知道宋遇白到底是干什麼的，現在知道了。

就……一不小心班門弄斧，弄巧拙，現在更尷尬了。

正巧服務生這會兒送店里特的玄米茶過來，宋遇白給倒了一杯，忽然正說道：“以后車別騎這麼快。”

“啊？”周覓閃了個神才反應過來，“你這話題跳的也太快了……”

“我是認真的。”宋遇白說：“你訓練你出任務，你工作質就是那樣，沒辦法，但是在平時，我希你能把可能發生的危險系數降到最低。”

周覓的目亮起來，灼灼地看了他半晌才問：“為什麼？”

宋遇白專注地看著，毫不避諱，直截了當：“因為我怕你死。”

周覓啞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