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川的骨灰被安放在了俞市的烈士陵園里，距離“空天衛士”秦勇隔了三排，秦勇是12排7號，陳川是9排15號。

在陳川的骨灰送到之后，烈士陵園方面按慣例舉行了一個簡單的烈士骨灰安放儀式，葬禮到這里，就算是全部辦完了。

家里還有個要高考的小兒，史蕾沒有多留，安葬好了丈夫，就跟兒子一起坐車回了老家，老家還沒通高鐵，他們得在綠皮車的臥鋪上晃一宿，正好夠史蕾和兒子調整緒，把哭腫的眼睛睡回去，兒還不知道陳川的事，他們打算在高考之前都死死瞞住，這是一場更加漫長而熬人的仗。

按照國家政策，軍區給陳川家屬撥了相應的恤金和補助金，那筆錢在葬禮結束的第二天就到了史蕾的賬戶上，但回家后將那張卡放進了和陳川的結婚證里，始終沒過。

而在一切塵埃落定后，殲擊大隊這邊，也在灰調的氣氛中，按部就班地恢復了日常的訓練，一直扎在醫院的霍棠和秦知夏也在訓練開始的前一天晚上歸隊了。

第一天的課，航醫那邊蔣檀帶隊，對殲擊大隊的所有兵做了一次一對一的心理輔導。

老飛的心理素質比剛隊的新人好，陳川和周覓出事，對霍棠和秦知夏的心理打擊的確很大，輔導結束之后就已經是上午訓練結束的時間了，蔣檀沒走，陪著霍棠和秦知夏一起去了食堂。

桌上了周覓嘰嘰喳喳，連吃飯都變得沉默。蔣檀打了飯回來坐在了倆對面，輕緩地開口：“戰友的離開，也許是每個飛行員在飛行生涯中都要經歷的痛苦。霍棠，知夏，你們得學會跟自己講和。”

其實上午們已經聊了很多，霍棠和秦知夏敞開心扉，蔣檀也盡職盡責，只是心理自愈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但其實從現在已經拿到的訓練安排看，新隊伍留給們自我調節的時間并不是很多。

“我知道，總不能一直活在悲傷里——你多吃點，今天檢查你重都不達標了，再瘦下去耽誤訓練。”霍棠低頭夾了塊骨頭往秦知夏的盤子里送，中間跟秦知夏了一句，轉頭又繼續對蔣檀說：“其實也還好了，就是宿舍里只剩我們倆，昨晚上回來的時候心里總沒著沒落的。”

“不放心就還是多去看看，這點要求沈隊還是能通融的。”蔣檀看著秦知夏悶著頭一聲不響地吃飯，忽然喊了一聲：“知夏。”

秦知夏抬頭，“……嗯？”

蔣檀朝霍棠的方向抬了抬下，囑咐道：“看好霍棠。”

“啊？”霍棠哭笑不得，“你這話是不是說反了？”

蔣檀從自己盤子里夾了個四喜丸子也放進了秦知夏的餐盤中，“的抗能力可比你強多了，就是的確太瘦，再不多吃點，我都怕一陣風把你吹跑了。”

三個人淺淺地笑起來，一頓飯終于吃得不再那麼沉郁了。

霍棠他們開始訓練，自然是沒法天天照顧周覓了，營區這邊從航醫樓那邊派過去了兩名護士，早晚換班照顧，霍棠和秦知夏周一的晚上出營又去看了，那天周覓狀態還行，東西也比平時吃得多了點，只是仍舊神頭不夠，沒說幾句就讓霍棠倆早點回去，說之后訓練起早貪黑得太忙了，讓們沒事兒也別再往這邊跑。

回去的路上秦知夏不無擔憂地問霍棠，“周覓是不是不太愿意看見我們了？”

霍棠安地拍了拍的手背，沒說話。

這個星期都沒有安排危險和難度系數大的訓練，主要都是以心理輔導和適應常規飛行為主。殲擊大隊的所有人都在努力適應隊里了兩個人之后的環境，到了周四周五的時候，在每個人心頭的那口氣兒才在各方的不斷努力下舒了出來。

周五下午，一周的訓練終于結束，解散的時候，霍棠和秦知夏打了報告，說周末兩天想去醫院陪護周覓，順帶也換換已經連軸轉了一周的營區護士們。

沈驍同意了，給們簽了外出單，但是晚上霍棠給周覓打電話說這事兒的時候，周覓卻拒絕了：“別過來了，折騰兩天回去周一影響訓練，安全為主，你們好好休息吧。”

——周覓就是在躲們，哪怕們給周覓越來越地回們微信和電話找再多的理由，此時此刻，卻沒辦法再自欺欺人了。

“其實也能理解，”秦知夏抱膝坐在自己床上，看著對面空著的兩張床鋪，“換我的話，可能也不想理你們了。你們都還好好的，只有我一個人再也飛不了了……”

霍棠拉開周覓的屜，擺弄了著里面的各種小零食，手指輕輕在所剩無多的大白兔糖上掃過卻沒再拿，嘆了口氣，“我也知道，換誰遇上這種境，心里都肯定特別不是滋味兒。”

秦知夏憂愁地抬眼看，“那我們明天還去嗎？”

霍棠刷地一下把屜推上了，非常堅決，“去啊！為什麼不去？以為我們推一推就能遠，避一避就能看不見？做夢！”

霍棠其實心里有氣，理解歸理解，但一樣還是氣周覓現在這帶死不活的樣子，可是又不敢cue，只好自己憋著。

有點煩躁，心里剛剛被挪開一點的石頭又回來，反復碾著心里那的傷口，其實折騰了快半個月，這會兒已經麻木了，不太能覺到疼，但讓覺得不過氣。

想吃糖，跟男人們愁了煩了的煙癮是一樣的，以往宿舍里都沒離了人，周覓的糖得正大明，現在周覓還住在醫院，對著那一屜的零食也下不去，忍了又忍，就想起沈驍給買的棒棒糖，披上了外套就準備去營區的超市。

前腳剛披上服，還沒等換上鞋呢，電話就響了，看了眼來電，是李宇飛。

陳川的事因為史蕾害怕被家里備考的兒知道，所以請求軍區這邊一切從簡不要聲張，尊重家屬的意愿，軍區這邊封鎖消息，從只有部分軍事報道了“L-15B教練機在海上巡航任務中發生故障墜毀，機上人員一死一傷”的簡訊，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及死者和傷者是誰，陳川從追悼會再到下葬，全程也沒有對任何社會開放采訪。

李宇飛走得早，也不知道在為殲擊大隊的正式隊員后，霍棠們改飛了L-15B教練機。

這邊出的事兒誰都沒告訴，李宇飛本來也是被社人格，很會主聯系誰，周覓出事之后這段時間們一直沒說過話，這會兒忽然打電話過來，霍棠拿著手機給秦知夏看的時候，秦知夏不由自主地了下，也張起來。

電話響了很久，霍棠才接了起來，“喂？怎麼想起來給我打電話？”

李宇飛一句廢話都沒有，單刀直地問：“你們這麼久都沒消息，我剛才給周覓打電話，給我掛斷了，給你打你這邊又占線，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你在哪兒呢？”

李宇飛那邊也頓了一下才說：“我還在平州。”

“你還在平州？！”霍棠不可置信地提高了音調，秦知夏也猛地瞪大眼睛。

電話里，李宇飛苦笑，“我一直沒想好怎麼面對我媽……在這邊租了個房子在備考，準備年底考研。別說我，你們到底怎麼回事？”

既然如此……霍棠看著秦知夏，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那你明天跟我們一起去一趟空軍總院吧。”